苏念那句“新玩具”,让周围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阮芷涵的动作停住,扭头看向苏念。
苏念的脸没什么血色,她自己就是靠精神力“看”东西的,对这种无形的威胁比谁都敏感。
阮芷涵没多问,只是伸手按住苏念的肩,力道不重,却很稳。
“这事,先烂在肚子里。”她声音压得很低,“村里人受不住了。”
苏念咬着唇,用力点了下头。
她明白,看不见的东西,比明晃晃的爪牙更让人崩溃。
到了晚上,薛松领着几个村民,小心翼翼地端来一锅东西。
说是锅,其实就是个破瓦罐,里头飘着几根蔫了的菜叶子,汤水清得能照见人影。
“实在……实在没什么能招待各位的了。”薛松一脸的难为情,“村里就剩这点吃的,你们出了大力,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
阮芷涵扫了一眼那锅汤,又看了看旁边几个村民干裂的嘴唇和渴望的眼神。
她没说话,手腕一翻,地上就多了一小袋白米,几捆还带着泥土气息的青菜,还有一块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腊肉。
四周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几个村民的眼珠子,都快黏在那块滋着油香的腊肉上了。
“一起吧。”阮芷涵把东西推给局促不安的薛松,“吃着新鲜食物才有助于保证体力。”
薛松的手哆嗦了一下,没再客气,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赶忙招呼人去生火,自个儿则挨着阮芷涵坐下,搓着手,开了口。
“阮小姐,今天这事……是我们理亏,没把村里的底细跟你们说清楚。”她叹了口气,声音发涩,“我们这地方,以前是个城中村,人多。末世爆发那会儿,脑子活络的,早就带着家人跑了。后来……后来村里人一个个地变成变异人,我们……唉。”
她没说下去,但那份痛,在场的人都懂。
亲手处理掉变成怪物的亲人邻居,这滋味不好受。
“活下来的,就我们这些人了。再后来,林子里就老是有怪动静,搅得人睡不着觉。本来我们也不信什么祭坛不祭坛的,可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哪还管得了那些,只能当根救命稻草抓着了。”
阮芷涵听明白了,那些怪动静,八成就是那个自称“魅影”的家伙搞的鬼。
她冲薛松点了下头:“薛大姐,你的意思我懂,这事我们会处理。”
久违的饭香飘满了小院,所有人都埋头苦吃,像是要把这辈子的饭都补回来。
吃饱喝足,疲惫不堪的村民们很快就倒下睡了。
夜深了,云景深一个人坐在屋顶的阳台上,看着远处黑沉沉的森林,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芷涵端着两杯水走上去,递了一杯给他。
“‘零号’,”她开口,声音在夜里很清楚,“只是个代号,不是你的名字。”
云景深没接话,只是看着她。
“玄门才是你的家。”阮芷涵也看向那片黑森林,“我说的。”
云景深端着水杯的手指动了动,他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嗯。”
虽然只是一个字,但有些情感,越发的不一样了。
不过可惜,幕后的人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份安宁。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刺耳的警报声再次撕裂了村庄的宁静。
这次的攻击,和之前完全不同。
几十道黑影从林子里冲出来,绕开了阮芷涵他们这几个硬茬,直扑防线后方那些拿着简陋武器的普通村民。
“保护村民!”云景深低吼一声,人已经蹿了出去。
阿奇那副森白的骨架比他还快,一黑一白两道影子,硬生生撞进了兽群里。
第一波还没清理干净,地面又开始震动。
几只如同小卡车一般的盾甲虫,顶着村民们徒劳的攻击,一步步往防线上压过来。
“是盾甲虫!它们的壳子打不穿!”薛松的脸白得像张纸,声音都在发抖,“攻击的频率……比以前快太多了!”
村民们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希望,眼看就要被这几座移动的小山碾碎。
“肚子!它们的呼吸孔在肚子下面!”周楚扯着嗓子在最前面大喊,他冒着被撞飞的风险,把一股股毒雾拼命地往甲虫的腹部灌。
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戏耍。
那个“魅影”,正在享受这种把猎物一步步推向绝路的乐趣。
更阴毒的攻击,悄无声息地来了。
一股无形的精神力像水银一样渗进村子,钻进每个人的脑子里。
一时间,哭喊尖叫声四起,好些村民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眼前全是亲人被怪物撕碎的惨状。
“别怕!都是假的!”苏念的脸色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白得吓人,但她站得笔直,一股柔和的精神力从她身上散开,像一道无形的堤坝,奋力抵挡着那股恶毒的洪流。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嘲弄的声音,直接在阮芷涵和云景深的脑子里响了起来。
“一个害死家人的伪善者,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怪物……啧啧,你们俩凑一对,倒是省事。”
“怪物”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云景深的脑子里。他全身一僵,眼底迅速泛起血丝,身体里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云景深!”阮芷涵一把抓住他开始发抖的手臂,另一只手已经摸出一张画好的“清心符”,快准狠地拍在他额头上。
“稳住!他故意激你!”她的声音又冷又硬,符咒上的灵力顺着她的手,强行灌进云景深混乱的脑海里。
那股暴戾的气息慢慢平息下去,云景深眼里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
他大口喘着气,看着阮芷涵那双写满焦急的眼睛,心里的动摇被一种更坚决的东西压了下去。
“再守下去就是等死。”阮芷涵甩开他的手,声音里没有一点温度,“必须主动出击,把他揪出来。”
所有人都清楚,再这么被动挨打,迟早会被活活耗死。
唯一的活路,是冲出去。
薛松颤抖着手,从贴身的衣物里,摸出一张用兽皮画的、已经揉得发软的地图。
上面用奇怪的符号标记着森林的地形,其中一个位置被重重地圈了出来。
“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说是在森林深处。”
就在他们准备出发,踏入这片死亡森林时,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又一次,只在阮芷涵一个人的脑中响起。
“我喜欢你那双清澈又倔强的眼睛。”那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痴迷和笑意,“不知道挖出来以后,还会不会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