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音一颗心提到了喉咙。
她镇定一笑：“怎么了？”
“没什么。”裴牧野大笔一挥，签了字。
林西音又往下翻一页：“这里还有。”
裴牧野签过之后，林西音把笔收了，文件也放包里：“那我就回去了。”
裴牧野淡淡扫她一眼；“用过就扔？”
林西音这会儿一颗心砰砰乱跳，顾不上其他的了。
结果，旁边陆佐梵开口了：“林西音啊，你这跟男人下了床就穿裤子不认人有什么区别？”
林西音皱眉。
裴牧野在旁边一脚踹了过去：“你闭嘴！”
陆佐梵躲开了：“喂！你可真是见色忘友！”
裴牧野不理他，去看林西音：“回去有事？”
林西音只想离开这里，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胡乱点头：“回去还有些资料要看。”
裴牧野起身：“我送你。”
“我开车来的。”
陆佐梵在旁边嘿嘿笑：“我送你，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我想跟你上床……”
陆佐梵的话没说完，裴牧野又是一脚踢了过来。
陆佐梵往旁边躲：“喂！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裴牧野不跟他一般见识，捏起林西音的手腕，拉着人出了包厢。
走廊里安静多了。
裴牧野说：“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你当没听见。”
林西音不置可否。
她反而觉得，陆佐梵那句话说的没错。
裴牧野找她，也没有别的事，除了上床，两个人好像没有其他交流了。
下了楼，走出这金碧辉煌的会所，林西音说：“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裴牧野垂眸看着她，没说话。
林西音看他一眼。
夫妻三年，或多或少，对裴牧野还是有些了解的。
就比如他现在的眼神……一看就是欲求不满。
她就说，今天这字怎么签得这么顺当，敢情，裴牧野在这儿等着要谢礼。
就像他交了住院押金，他让她去晚宴一样吧。
都是谢礼。
不过今天他想上床。
别说离婚协议已经签了，就算没有，知道他和明清婉已经不清不白，林西音也不可能再让他碰自己。
没错，刚刚她说那份文件是保险文书，其实是骗裴牧野的。
昨天让他签的，的确是保险文件。
裴牧野昨天签过，已经放下戒备。今天又在会所，周围人声鼎沸的，他也没看。
林西音就这么让他稀里糊涂把字签了。
现在林西音一颗心还在砰砰乱跳。
这办法是霍先扬教给她的。
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
“车在哪里？”
林西音还在后怕，裴牧野开口了。
“我真的还有事。”林西音说：“再说……”
她皱眉，然后没再犹豫：“我生理期，你过去也不能做什么。”
论力气，她没裴牧野大。
再说现在裴牧野还不知道他签了离婚协议。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如果裴牧野知道她骗了他签字，肯定怒不可遏。
所以这件事后续怎么办，她还要跟霍先扬商量。
裴牧野就那么看着她：“你以为我过去要做什么？”
他说完又皱眉；“你生理期？不是月底吗？”
“嗯，提前了。”林西音说：“所以，我能走了吗？”
她说完转身，裴牧野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在你心里，是不是我找你，就是为了那档子事？”
林西音奇怪地看着他：“难道不是？”
裴牧野向来淡定的人，脸上的淡然挂不住了，怒道：“林西音！”
林西音挣脱他的手：“你吼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我冤枉你了？”
裴牧野深吸一口气，才压下了心里的怒意。
他说：“不说别的，我们是夫妻，难道过夫妻生活，成了我的错？”
“我没说是你的错。”林西音说：“但你什么时候尊重过我？我说不要，你听吗？”
“你……”裴牧野一时有些无语：“那我有需求，我能怎么办？”
“所以我提前跟你说，我生理期，没法做，有错吗？”
裴牧野无话可说。
林西音抬腿就走。
走了几步，听见了后面的动静。
她回头，果然看见裴牧野跟了上来。
“你还要怎么样？”
裴牧野开口：“我有事要问你。”
“问吧。”
“去你那里，或者，你跟我回老宅。”裴牧野说；“你放心，我保证不碰你。”
林西音抬抬下巴：“你开自己的车回去。”
裴牧野睁眼说瞎话：“我没开车来，陆佐梵接我来的。”
林西音不知道真假，只能勉强同意他上车。
当初买这辆车的时候，林西音没想到，裴牧野竟然降尊纡贵，坐了这辆车好几次了。
林西音小心翼翼把文件放在了包里，又把包放在后座，这才上车。
一路上，两人也没怎么说话。
到了林西音住的地方，落座之后，林西音直接问：“什么事，你说吧。”
裴牧野脱了大衣，松了松领带：“连杯水都没有？”
林西音只好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回来才发现，裴牧野脱得只剩衬衣了，扣子还解了好几颗。
林西音皱眉，但裴牧野没有明说，她也不好说什么。
“说吧。”她把水递过去。
“快过年了，你回老宅。”裴牧野说；“这也是爸的意思。”
林西音说：“我不会回去的。爸那边，不会让你为难，我会跟他说。”
“我们还没离婚。”裴牧野说：“其他时候你怎么样，我不管，但过年，你必须回老宅。”
“你之前问我夫妻之道。”林西音说：“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尊重。”
“你总说我不尊重你，那我问你，你尊重过我吗？”
林西音抬眸，好笑地看着他。
她还不够尊重他？
就因为太过尊重，把自己都低到了尘埃里去。
“我让你回老宅，你给我一个不回去的理由。”
“我们都要离婚了……”
“你也说是要，而不是已经离了。”裴牧野说：“所以，过年的时候，合家团聚，不对吗？”
林西音想着，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十几天的时间。
她只要趁着这段时间，把离婚协议的事情跟裴牧野说了，然后两人去领证。
到时候，她就不用去裴家过年了。
那么现在，就只能先用缓兵之计。
她直接点头：“好，我知道了。”
裴牧野看她一眼，脸色缓和了很多，显然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林西音说：“你可以走了。”
“今晚不走了。”裴牧野说：“我去洗澡。”
林西音腾地站起来，挡在他面前：“裴牧野，请你离开。”
裴牧野垂眸看她。
往日里威严肃穆克己复礼的男人，目光里像是带了几分柔情。
林西音别开眼，眼睫颤了颤；“别让我为难，好吗？”
裴牧野安静了几秒钟，才问；“我留宿，为什么会让你为难？你生理期，我不会碰你，我只是想……”
“不合适。”林西音说：“我们已经在商议离婚了，如果还有肌肤之亲，我接受不了。”
裴牧野往四周看了看，说：“我睡沙发。”
林西音奇怪：“那你留宿的意义在哪里？”
裴牧野的模样看上去有点恼，还带着几分羞赧。
林西音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裴牧野说：“难道我只会想那件事吗？”
林西音没去多想，只说：“我们要离婚了，你住在我这里，本来就不合情理，还说要睡沙发，回去就能睡床，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我不想走……”
“请吧，”不等他说完，林西音伸手：“别让我为难。”
看着她的神色，裴牧野这次没再说什么，拿了自己的衣服往外走。
他站在门口才回头：“林西音，离婚的事……我们能再商量一下吗？”
林西音很是意外：“你说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说完这话，她反应过来了。
估计是明清婉那边出了什么事，才让裴牧野说了这样的话。
不然，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让裴牧野挽回这段婚姻。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裴牧野看着她，声音比以前温和了很多：“如果……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可以改。”
林西音愣住了。
她听到了什么？
幻听了？
还是她在做梦？
裴牧野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莫不是叫人夺舍了？
不然，那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稀奇得很。
见林西音不说话，裴牧野又说：“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觉得……不离婚最好。”
“我不这么觉得。”
林西音直接说。
他都跟明清婉睡了，她不要他了。
她嫌他脏。
只是这话，林西音不会告诉他。
她说：“跟你结婚以后，我没有一天过得开心的。裴牧野，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人生，其实可以是另外一种活法的。就当你……可怜我吧，放了我，好吗？”
裴牧野眸子漆黑，就那么看着她。
良久，他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林西音自嘲一笑，关了房门。
在客厅发了一会儿呆，她猛地回神，把包包拿过来，取出了里面的文件，仔细看了看，然后给霍先扬打了电话过去。
霍先扬很快接了，问了情况，说：“你明天带着文件来我这里。”
林西音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