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冠清的话一下子让整个院子安静下来。
“阿弥陀佛，”本应该成为今日主角，但却半天没有说话的智光大师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全施主、乔施主，往事已矣。又何必苦苦追寻，乔施主若要报父母之后，只管落在老衲身上。
“当年之事老衲也有份，愿以一死偿乔施主之怨。”
“智光大师，你这就没意思了。”全冠清摇头，“五位前辈自己要站出来调和此事，总不能所谓的调和就是单方面让乔兄退让吧？
“若是五位前辈仗着武功高，要强压我们不许报仇。何如直接说清楚？便不必这般藏着掖着。江湖中人实力为尊，原也说得过去。”
“全施主……”智光和尚还要劝，那迟姓老者叹息一声开口。
“智光师兄，不必说了。”言罢看向乔、全二人，“乔施主，你我对掌之后，我便告知你那带头大哥身份，如何。”
“前辈此言当真？”乔峰眸光大亮。
全冠清也是一愣。
他已经猜出这迟姓老者应该就是玄慈，也就是带头大哥本人。
按照他对于这个老光头的认知，是不可能自己站出来的。
在原本的剧情里他就是眼看着乔峰东奔西走，折腾出偌大的动静，最后在萧远山以叶二娘和虚竹身份逼迫，才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自私、爱惜羽毛，是全冠清对于这位少林方丈的核心认知。
“当着如此多的江湖豪杰，老朽自然不能信口胡言。”迟姓老者点头。
“既然如此，请前辈出招！”乔峰大喜，当即点头。
迟姓老者微微点头，双手各自一画同时推出。
乔峰一看便知对方用的是般若掌，而且掌法造诣极高，还在之前同样使用般若掌的孙姓老者之上良多。
不敢有丝毫大意，乔峰同样双掌迎上，却是降龙廿八掌中最为强力的一招【震惊百里】。
乔峰的降龙廿八掌师承前代帮主汪剑通，汪剑通已经是江湖大宗师，尽得掌法精妙所在。
乔峰天资聪颖、天赋远超常人，再得汪剑通悉心教导，武功尤胜。这降龙廿八掌在其手中已经超过了历代帮主，当真可称得上是天下第一掌。
此时心怀期待，这一掌之中自然蕴含了莫大力道。
本就有摧枯拉朽、无坚不摧之能的降龙廿八掌如此使出，更是惊天动地。
掌力未到周遭依然龙吟虎啸、风雷滚滚。
周遭之人无不变色，其中不乏曾经围堵追杀过乔峰之人，却从不曾见如此掌力威能，心知以往必然是乔峰手下留情，不由得心有戚戚。
全冠清见到这一掌之威也是心中惊异，他还以为自己服用了两颗大还丹之后功力应当和乔峰已经相差不多。
可眼见乔峰此时这一掌之势，自己只怕以移花接玉都难以抵挡。
这时候应该有bgm响起吧？
然迟姓老者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掌丝毫不惧，双掌同样迎上，可就在两人手掌相触瞬间，乔峰面色骤变。
下一刻竟是踉跄后退，面色一阵青白交替。
包括全冠清在内所有人这一刻都是面露不可置信之色，乔峰适才一掌气势雄浑，相较而言迟姓老者虽然出掌之时同样气势不凡，可其后却是全然不及乔峰。
但仅仅是双掌碰触瞬间，乔峰竟然就已经落败至此？
不对！
全冠清微微眯起眼睛，移花接玉这门功夫对于力道最为敏感，他隐隐感觉到，两人虽然对掌但却并没有力道碰撞。
相反像是乔峰自己将力道收了回去，甚至……好像还是强行收回？
全冠清所觉不差。
原来乔峰满心期待双掌递出，但出掌之时终究未想伤人，是以掌力外三内七，大部分掌力依旧留而不发。
只等对方若是发力，在层层递上，只需和对方博个平局相若即可。
可就在于对方双掌交触瞬间，他竟然发现对方掌上空空如也，顿时大惊。
自家掌力他清楚得很，即便只有三成依旧可以开碑裂石，对方不以掌力相挡，自己掌力过去不免将其打得骨断筋折、脏腑破碎。
他不欲伤人，立刻强收力道。
然而一瞬间却又想到，若是这一下乃是虚招引诱，趁自己收力之时趁势加强掌力来袭，自己即便尚有余力却也难免重伤。
自己一死原也无妨。
可爹娘养育自己十余载还未曾尽孝、阿朱以后也无人照顾。
一念及此不由得悲从中来。
他此前和神山上人交手两场，他无心与之相搏但对方出手却极其狠辣。神山上人于少林方丈玄慈其名甚至尤胜半分，武功自然超凡。
乔峰全力以赴也不敢说必然能胜，何况手下留情？
虽然脱身却带了暗伤。
本还无碍，可此时强行收回力道，加上内心悲戚竟是引动了内伤。
原以为就要殒命于此，却不想他的掌力回收之际，对方非但没有掌力追击，反而同样撤掌。
迟姓老者也退后一步，躬身扫地道，“多谢乔帮主大仁大义，助我悟成这‘般若掌’的【一空到底】。”
其余思维老者则齐齐面露笑意，对着迟姓老者道：“恭喜悟成神功。”
边上的全冠清闻言一惊。
他也习得般若掌，不过系统给的评价只是登堂入室。
但对于这门掌法却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
般若掌作为少林掌法之极致，可以说是佛门武功的巅峰之一。其修炼也无穷、精进也无尽。
只要一直修炼，即便进展缓慢但却始终能有进步。
但若细论，这门掌法其实有一个最高境界，便是迟姓老者所说的一空到底。
般若佛法所讲空无，不是空也不是非空，不是色也不是无色。
无受想行识、一切皆不着于象，方可得正。
这玄之又玄的佛门思维，全冠清是万万领会不了的，是以他这般若掌虽然用的不少，可熟练度却是一直卡在初始的一百，难以寸进。
相反同样使用过的龙爪手、幻阴指、七伤拳，都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进步。
“掌力是空，空既是掌力。我过去总是差了一点，出掌只是心中难免有滞。可以空了自己的掌力，却空不了他人的力道。这次和乔大爷对掌，如此稀世高手，我不肯错过这机缘，便再用这一空到底。
“乔大爷大仁大义，一经发现我掌上无力，也刹那收回自己力道，拼着自己受损与我可能是诱招续发，反击自身。
“我忽然明了，我自己空了，对手亦空。这方是真正一空到底。这般若掌最高境界非得一位不顾自身、不肯伤及他人的绝世高手、仁义英雄相助，方可悟成。
“今日我之幸事。”言罢再次对乔峰一躬扫地。
乔峰适才掌力回返自身，一瞬间经络震荡。
好在他本就留有余力，加之迟姓老者并未追击，虽然因为自身内伤一时气结，但稍一调息便恢复过来。
闻言连忙拱手，“在下师承少林，自然不敢伤害少林高人。”
对方五人用的都是少林上乘掌法，虽然没有言明身份，但其少林高手已经是显而易见。
乔峰师承玄苦大师，对于少林情义深重，此话却是说得真心实意。
“阿弥陀佛。”迟姓老者也不再掩饰自身身份，口宣佛号，“乔大爷，我信我那玄苦师弟非是你所伤了。而以今日所见，其余江湖豪客之死，应当也可乔大爷你没有关系。”
说着摘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颗光洁溜溜的秃头。其余四人也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场中六颗光头。
嘶！
不少江湖人见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此前有明眼人也同样看出几人掌法乃是少林绝技，心有猜测，可当真见到五位大和尚，却也难免心中惊异。
乔峰见状，眸光微微闪烁。只因为面前的迟姓老者此时摘了帽子，容貌竟是有几分熟悉，不由迟疑道，
“这位大师，乔某似乎曾经见过？”
“呵呵，数月前的确和乔施主有过一面。”老僧微微一笑，如佛陀拈花、温和慈悲，“老衲玄慈。”
嘶！
全场再次抽气声一片，几乎要把周遭氧气一下吸干。
这迟姓老者竟然便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
“竟是方丈大师当面，乔峰失礼了。”乔峰连忙行礼。
玄慈乃是他的授业恩师玄苦的师兄，按说他该叫一声师伯。虽然他之后再玄苦地引荐下改拜丐帮汪剑通为师，但这份香火情谊却也不敢放下。
“乔施主不必多礼，”玄慈微微一笑，下一刻却是语出惊人，“老衲同时还是当年的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中的带头大哥。”
嘶！
这一次抽气声比起刚才还大！
就连全冠清都没忍住。
他原本还想要开口，让对方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般若掌之类的废话。对完掌就赶紧如约定说出带头大哥的身份。
他还琢磨如果对方含糊，自己要怎么紧逼。
结果玄慈竟然直接自爆身份。
随着‘乔峰杀人’事件在江湖中流传，三十年前的旧事也被丐帮弟子有意无意流传出去，知者甚众。
众人自然也知道，江湖如此动荡，只因为乔峰想要寻那带头大哥。
众人也早有猜测那带头大哥何许人也，各种猜测都有，可当真无人猜测是少林方丈。
“玄慈师兄……”智光听得玄慈竟然自爆身份，面上焦急。
“阿弥陀佛，智光师兄不必多言。”玄慈微微一笑，见众人竟是惊诧也不多言，只是目光平和看着乔峰，
“乔施主，三十年前之事是我之过，不敢推诿。你若是要为父母报仇，老衲束手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