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来城里几天,就当自己是了不起的城里人了?”赵军站起身,一把抓住冯小曼的头发,“不会喝?我让你不会喝!”
他举起手,再一次冲着冯小曼的脸上打下去。
只是这一次,在巴掌还没落下来之前,冯小曼使劲地推了一把赵军。
赵军本就喝了酒,身形趔趄,被冯小曼铆足劲推了一把,后退了几步,凳子脚一绊,整个人向后仰倒。
他的手还攥着冯小曼的头发,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她竟然敢还手!
赵军气炸了!
“贱女人,你竟然还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赵军这一摔,酒醒了一半,‘权威’被挑衅,他整个人怒气上头,眼睛都变得猩红,一副像是要杀人的样子。
冯小曼心头一颤,脸色变得无比苍白,手抖的特别厉害,身体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从来也不是那种特别有勇气的女人,遭到丈夫的家暴,可以像旁人所说的那样豁出命去跟丈夫打一架。
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每一次反抗,会遭到更加残暴的对待,次数多了,她就不敢反抗了,一到这种时候,她就手抖脚抖,整个人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承受风暴。
还好小彩虹不在。
冯小曼这样想着。
“姐夫?”季知晓的声音出现在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院门竟然被打开了,两人在争执之中,谁也没注意到院门被跃过围墙的多多打开了。
听到季知晓的声音,冯小曼的眼眶一下子变得湿润,赵军的辱骂殴打,都没有让她哭,但看到季知晓,冯小曼再难自抑。
赵军在听到季知晓的声音时,心头突突地跳,腿上身上都开始不受控制地疼了起来。
季知晓走上前,将冯小曼从地上扶起来,“哎呀,你们怎么都躺在地上啊,地上多凉?快起来快起来。”
冯小曼顺着季知晓的力道站起身,脸颊火辣辣的,是刚刚被赵军打的那一巴掌开始有知觉了。
季知晓在冯小曼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眉眼弯弯地望向地上的赵军,“姐夫也真是的,那么久没见小曼姐,怎么还不懂怎么疼人呢?”
“啊,我知道了。”季知晓兴奋地说道,“姐夫肯定是认为这样才是正确的疼人方式吧?”
“姐夫也喜欢这么被疼吧?”
赵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防备地看着季知晓,不过,当他看到对方的个头跟身量时,又觉得自己不可能在她手上再吃一次亏。
上次,是他没防备,才会被季知晓突袭成功,后来一败涂地。
这一次……
“砰”地一声,季知晓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拿了一根木棍,他刚站起来,那木棍就当头打来,脑袋上被打了一棍子,立即感觉脑袋嗡嗡的。
完全酒醒。
紧接着,是接二连三的痛感,身体上,胳膊上,腿上,赵军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那棍子就跟雨点似的落下。
跟上次一样,明明想躲,明明眼看着棍子落下,但就是躲不开。
太快,太密集了。
“别打了,别打了。”赵军抱着自己的脑袋喊道。
“为什么不打,你不是很喜欢被这样疼爱吗?”季知晓不解地看着赵军,眨了眨眼睛,恍然道,“啊,是我僭越了,这种事情,应该让小曼姐来做的嘛。”
季知晓说着,将棍子往冯小曼手上一塞,“小曼姐,快,姐夫等着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真的很期待冯小曼给赵军‘疼爱’似的。
冯小曼的手上猛地被塞了一棍棍子,她怔怔地看向季知晓,对方冲她往着赵军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小曼姐,快疼疼姐夫,总让他单方面疼你,对姐夫也太不公平了,爱要双向奔赴才有意义嘛。”
双向奔赴……
冯小曼捏紧棍子,往赵军的方向走过去。
赵军目眦欲裂,瞪着冯小曼,“你敢?”
“砰”地一声,棍子打在赵军的肩膀上,力气不大,没什么杀伤力。
但却足以在赵军心里造成冲击,一向只能看自己脸色行事的冯小曼,居然敢对他动手?
赵军怒意上涌,眼眶猩红,伸手就去抓冯小曼,一副要吞了她的样子。
冯小曼眼见赵军的手就要碰到自己的胳膊,情急之下,举起棍子卯足了劲打在赵军的手腕上。
这一棍子,打了个结结实实。
赵军“嘶”地一声收回手,手腕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痛感让他整个人都有点发晕。
季知晓抱胸站在一旁,“小曼姐,继续。”
冯小曼又一棍子打在赵军的胳膊上,并不是什么难以战胜的人,他也会疼,也会像狗一样求饶,他只能对自己厉害而已。
一棍子接着一棍子,冯小曼对赵军的恐惧,就在这一下又一下中渐渐地消散了。
赵军刚开始还会对冯小曼辱骂,还会想还手,但有季知晓守着,赵军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渐渐地,他骂不出来了,也还不了手了。
血腥味弥漫了整个屋子,又被院外吹来的冷风冲散了一些。
赵军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啪嗒”一声,棍子从冯小曼的手里滑落到地上。
她看着死狗一样的赵军,眼泪不断地落下,她转身抱住季知晓,哭的很大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哭的难以自抑。
季知晓轻轻地拍着冯小曼的后背,她知道她需要发泄,等发泄完了,一切都会改变的。
走出第一步并不容易,也或许之后的每一步都会很难,但只要有勇气走出第一步,那之后的每一步,便也不会再缺乏勇气。
小曼姐对赵军的恐惧是日积月累的,这种恐惧甚至已经是生理性的了,是看到这个人就会害怕,听到他的声音稍高一些就会发抖的程度,当这个人对她动手的时候,她更无法反抗,那时候的她,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她的腿是软的,手是抖的。
这些,就是生理性的恐惧。
而要克服这种恐惧,必定是不易的。
小曼姐她,已经走出了第一步。
哭过之后,季知晓也相信她会处理好一切。
冯小曼哭了很久很久,她有种心灵都受到解脱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在从九里村走出来的时候,都是没有的。
离开九里村的这些时日,她从来没能真正得到自由。
赵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疼的晕过去,冯小曼只冷淡地看了一眼,转身去收拾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