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伯远看着由自己亲手带出大山的江忱,心里终究是失望的,他的语气便也有些冷淡,“怎么,看我在这里你好像不太高兴啊。”
“不。”江忱忙否认,他只是太震惊了,本应该死在下放地方的人,这会儿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他太意外了。
江忱扯出一个笑,“老师,能看到您安然无恙,我很高兴。”
只是他笑的太勉强,属实是看不出高兴。
季伯远没有再继续跟江忱深聊的打算,举步走进办公室。
“老师。”江忱试探着说道,“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没听到什么消息,为了庆祝季家度过难关,今天晚上,上我家里去吃饭吧,就当是我这个做学生的给您接风洗尘?”
虽然是邀请老师到家中做客,却分明是打探季家是否真的雨过天晴?他甚至没有邀请一旁的陈校长,便足以看出问题。
季伯远跟陈校长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来江忱的目的?
不过,他为什么会那么惊讶?这些年被下放,又雨过天晴的人并不少,怎么到了自己老师的身上,会那么意外?
见到老师时候那模样,简直跟见了鬼似的。
是因为心虚?
这么想着,陈校长便也理解了,毕竟,江忱过去可真没干什么人事儿。
也是后来陈校长才知道,江忱竟然还让晓晓去康复医院照顾钱家老人,一照顾就是大半年。
靠着晓晓得了那么大的人情,竟然还把人说踢就踢了。
钱进步是教育局的副局长,江忱在钱家得了人情,等于握了一张进教育局的门票,只是江忱也是真倒霉,钱家说倒就倒了,还差点因为这件事被殃及。
虽然最终结果并不好,但晓晓在中间为他的付出却是实实在在的,他咋能说不认就不认?
还在结婚的当天退婚,这根本就是狠狠打了晓晓的脸啊。
退婚后对晓晓非但没有任何愧疚,还处处为难,上次晓晓来学校送菜,就被江忱给为难了。
想到这些事情,陈校长便又觉得江忱心虚也着实正常。
季伯远自然也听出了江忱的试探之意,他客气地拒绝,“不了,今天晚上我回家吃。”
回家吃?
也就是说,季家真的没事了?
为什么?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上辈子分明不是这样的!
是哪里出了问题?
江忱的瞳孔骤缩,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季家人能回来,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到底有什么不同?
对了!
退婚!
唯一与前世有所不同的便是退婚。
是因为他的重生,让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
是蝴蝶效应。
也就是说,因为他的原因,季家才能提早回城,才能在流感前回城。
这么想着,江忱原本有些弯曲的脊背又挺了挺。
尽管如此,江忱的情绪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连上课的心思没有。
“江老师,这道题我还是不太懂。”
好不容易撑到下课铃声响起,江忱收拾教案准备走,却被一名成绩偏下的学生叫住问问题,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有点不大好,“哪道题?”
听到老师不耐的叹息,以及明显不悦的神情,本就因为学习不太跟得上而自卑的学生顿时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有点后悔来问题了。
学生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手抄的一道题放到讲台桌上,指了一下,“这题。”
她的声音很小。
江忱极不耐烦地拿起本子,随便扫了一眼本子上的题目,然后重重地将本子丢回讲台桌上。
学生被吓了一跳。
“这道题上节课上是不是讲过?你脑子呢?来读书都不带脑子的吗?但凡你上课的时候好好听讲,都不可能连这题都解不出来。”江忱严厉地看着这名女学生,回忆了一下她的名字,但脑子里却并没有搜寻出这女生的名字。
重生回来以后,他便将心思都放在了夏婉俞跟学习小组上面,对于班里其他注定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学生,他一向没什么耐性。
“对不起。”女生小声地道歉。
“你不应该跟我说对不起,你最对不起的是你的父母,还有你自己。”江忱对着女学生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学生羞愧地低着头,好像因为问了这道解不出的题,便真的做了什么抬不起头的事情。
她对不起老师,对不起父母,对不起自己。
本子被丢了回去,江忱冷着声音说道,“拿回去解题,今天这道题不解出来,就不要回家了。”
本子丢在了讲台桌的边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学生弯腰捡起来,低着头,羞愧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江忱扶了扶眼镜,说道,“学习小组的人出来。”
下课后,办公室的老师也都离开了,江忱便在这里给学习小组的学生补课。
每天放学后一个小时。
江忱拿出五张试卷,发给五个学生,说道,“做完这张试卷再回去,明天改错题。”
看着这五个学生,江忱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学习小组的学生开始做试卷,江忱则翻看教案,开始备课。
不过,想到季伯远,他就看不进去教案了,想了想,他将教案合上,对着几个学生说道,“你们自己做题,做完了把试卷放在我办公桌上就行了,老师有点事得提早离开,你们做完试卷也赶紧回家,知道了吗?”
“好。”五人应道。
江忱匆匆离开办公室。
江家,夏宛俞蔫蔫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秋天的太阳下山早,这会儿院子里的太阳只余下墙边一小角,余晖落在木质的门窗上,在夏宛俞眼里,满是苍凉。
看到推开院门的江忱,她只是冷眼瞥了一眼,便站起身往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上次那一巴掌,她虽然后来没再跟江忱吵闹,却开始不搭理他了。
江忱看见夏宛俞,忙上前几步扶住她,柔声问道,“宛俞,今天感觉怎么样?”
夏宛俞将手抽回,冷漠地道,“不怎么样。”
江忱却像是不在意夏宛俞的冷漠态度,摸了摸她的小腹,“念江念江,你可要乖乖的不许折腾妈妈,不然等你出来,爸爸可要打你的。”
每次叫儿子的名字,江忱都能感觉到婉俞对自己的心意。
“呵。”夏宛俞冷笑了一声。
江忱微微一愣,忙解释,“不是宛俞,你别误会,我怎么舍得打咱们的儿子?”
江忱在夏宛俞这边的态度可谓是相当卑微,因为上次那一巴掌,到现在,江忱对夏宛俞都是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