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杀手，你又是什么？”
沈婳凝视着檀林儿，她的一双眼睛在某个时间里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对方会头发发麻，檀林儿被盯的受不了，于是她回道：“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做我的线人。”
“你想做什么？”檀林儿问道。
“教坊司里那个叫柳嫣然的什么来历？”
檀林儿问沈婳：“你问她做什么？”
沈婳没有回答的谭林儿的问题，她道：“替我盯着她。”
檀林儿走到沈婳跟前，“说来也奇怪，柳嫣然五年前就到教坊司，但这个人我总觉得不简单，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教坊司对她来说就是个客栈，但那些大人们又特别喜欢和她谈心，特别是你和你一起的那位陆大人，是教坊司的常客。”
“说点有用的。”
沈婳的声音犹如寒冰般刺骨，檀林儿瘪了瘪嘴又道：“他们每次在房间都待上好久，有时候甚至是一整晚......”
“好了，我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说说除了陆沉舟朝廷哪些个官员最喜欢去教坊司？”
“没有了，就他去的次数最多。”
檀林儿不假思索回道。
沈婳浅浅叹了口气道：“除了他呢？”
“礼部倒是有个人最近经常到教坊司，这个人你还认识。”
“谁？”
“就是你今天在外藩所见过的。”
檀林儿说完便打了自己一嘴巴。
沈婳沉下脸来说道：“所以你到底来我这的目的是什么？”
“跟踪啊！”檀林儿道：“那金大人让我跟着你，然后将你每日做的事情告诉他。”
“你会这么实诚？”沈婳打量着檀林儿，她缓缓起身，“方才我怎么没觉得你这张脸蛋长得如此标致，果真是西域出美人。”
檀林儿刚要开口说话，便被一颗硬物呛着，然后吞了下去。她咳了几声，想要掏出来却早已来不及，她问沈婳给自己吃了什么。
沈婳浅笑道：“没什么，就是一颗让你说实话的毒药而已。”
“你！”檀林儿指着沈婳：“你给我吃了什么都要？”
沈婳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檀林儿道：“别紧张，这毒只要你听话我便给你解药，如果你不听话，那我就送你去见温伦。这个毒药是我特意为不听话的人调制的，如果你听话每七日来找我，我便给你解药，如果你完不成我给你的任务，那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檀林儿心中暗道沈婳果真如师父所说，她要是认真起来十个檀林儿都不是都不是她的对手。
“好，都听你的，从今天开始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绝无二心。”
“我这边你不需要来，你的解药我会亲自给你，从今日起你帮我盯着柳嫣然，她的一举一动，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字一句都得给我记住了。另外，金忠那边问起我的事情，我就如实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
檀林儿疑惑道：“你是杀手的事情我也告诉他？那这样你岂不是暴露了。”
沈婳眸光一闪，正好跟檀林儿对上，她笑道：“对，你就这么跟他说。”
“你确定？”
檀林儿总觉得沈婳在不会这么轻易就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沈婳却点了点头。她不解，但还没等她再问，沈婳已经将门打开，继而说道：“我现在要出门办事，你不走吗？”
檀林儿见自己被下了逐客令，只能灰着脸离开了医馆，回去的路上想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恼道：“我竟然被她摆了一道？要是我就这样告诉金忠，金忠一定不会相信，反而会认为她是不是被策反了，那么沈婳便可以借金忠的手解决自己。”
她赶紧让马车调头去算命铺子，将这个事情告知师父，让他老人家给个主意。当她到时，算命铺子关门了，她只好先回教坊司。
而沈婳要见的鬼长也没有见到，谢壁告诉她鬼长这些日子出远门，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来，有什么事情跟她和范乌说即可。
“棺材楼的鹤掌柜跟鬼市到底什么关系？”
谢壁没有回答，她将一支骨笛递给沈婳。
沈婳看了眼骨笛，这支骨笛跟那三支不一样，但却格外的通透，她问谢壁骨笛从何处来？
谢壁回道：“我不知道，鬼长让我给你的。另外鬼长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你不说鬼长出门了，他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他？”
谢壁下意识的咬了下唇，这是人撒谎下意识的动作，沈婳知道鬼长这是在躲着自己，可他为什么躲这才是关键。
谢壁道：“你到底要不要听，不听我就不说了。”
沈婳点点头让谢壁继续说。
“假面之下可以是自己，也可以是其他人，只要足够听话。人若是失去了利用价值，便如尘芥般轻贱无用，无用之物注定难逃被遗弃的宿命。”
沈婳带着鬼长的话和骨笛离开了鬼市，回到医馆已经一更天。她没有时间揣摩同于其他的这支骨笛，但那两句话却像一根刺，已经扎进了她的心里，她不明白鬼长为何不愿见自己，更不明白为何说那些话。
她换了身夜行衣，将常宁送的那把短刀换了她自己做的短刀。一个时辰的功夫，她踏着黑来到陆府外。之前来过一次，所以这一次她很快找到了陆夫人住的院子。
“祖母，明日就是苏苏的生辰，你说父亲会给苏苏准备什么礼物？”
屋里传来稚嫩的孩童声，沈婳听出这是陆沉舟的那个女儿，所以她只好在外守着，等陆苏苏离开再找机会。
“是啊，明日过后苏苏就六岁了。”
陆夫人的声音随着孙女变得格外的柔和，她又道：“今天太晚了，苏苏先回去睡觉，等明天醒来你父亲的礼物就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真的吗？”陆苏苏雀跃道。
“当然，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苏苏拍了拍手，随后学着陆沉舟平时见陆夫人时毕恭毕敬你的模样道：“那苏苏先回房间睡觉了，祖母也早些歇息。”
陆夫人见状笑得合不拢嘴，然后让下人陪着陆苏苏下去。
待陆苏苏走后，她身边的李嬷嬷立马将门关上。
“夫人，你也早些歇息吧！”
陆夫人没有搭话，她走到供奉的菩萨面前，点燃了三炷香，双手合十，口中小声念叨着。拜完后李嬷嬷将她扶起，她问道：“夏家的那位回来了？”
沈婳听到夏家，突然愣了一下。
“中午刚到的。”
“她在宁波待了十几年，为什么突然回来？”
“应该是为了高贵妃的事情。”李嬷嬷回道。
陆夫人摇着头：“没那么简单。”
“那您说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高依的死太突然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而且当年那个事情发生后，她是夏家唯一一个活下来的，要不是有金忠那些军功在前，恐怕她的命早没了。”
“所以金尚书为什么会答应她回南京？”
“不一定答应了，可能是她自己以命要挟。”陆夫人不禁轻笑道：“别看金忠做了尚书，在这世上他最在乎的还是这位金夫人。你别看他平日待其他人那般，跟这位金夫人说话都不敢大声，甚至连他两个妾室也是金夫人塞到他房里的。他平日去教坊司见的那些姑娘，那都只是为了从那些人身上得到一些他想要的东西，否则他根本不会踏入教坊司半步。”
沈婳在心中冷声道：“算来金忠还是她的姑父，只是这位姑父最在乎的不是她的姑姑，而是朱棣给的权利，否则当年夏家不至于那么快被锦衣卫灭口。”
李嬷嬷突然想起那日在陆府门口见到的乞丐，她说道：“夫人，你的担心或许真的是对的，我也觉得巧合太多了，一个多月前来府中的那位姑娘，再到杨烬回来，然后又是那个人，现在这位夏家的长女也回到南京，这显然是有关联的。”
陆夫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李嬷嬷继续道：“旁的都好说，只是那个姑娘确实是太像杨之桐了，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人看了发寒。”
“那姑娘最近没跟沉舟一起？”
李嬷嬷带着不确定的表情道：“应该没有。”
陆夫人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上次那个人你是从缥缈楼找的吗？银子白给了？”
“奴婢也没想到会那么不靠谱，我亲自去的缥缈楼，而且还是那儿的掌柜推荐的，下次如果还需要的话，我再去其他地方寻一寻。”
沈婳在窗外听着屋内主仆二人的对话，终于验证了那日在鬼市的赏金猎人果真是白思恩买通派去的，这些她并不意外，但依崖桑这人的性子又怎会自己主动给客人介绍，这明显是要砸她缥缈楼的招牌。
“少爷已经两日没有回来了。”陆夫人起身道。
李嬷嬷走到床边，一边铺床一边说道：“放心，今天晚上再晚少爷都会回来的。”
“他最近在忙着好处理高依的案子，天天往宫里跑，发生什么事情都说不准，我再等等他，让他找个机会将这差事让别人去做。”
“您是说少爷这一次的差事又是不讨好的事?”
“讨好的事情能轮到他一个五品主事去做？”
“夫人，老奴一直有个事情，不知你该不该问。”李嬷嬷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她带着试探的语气看了眼陆夫人。
“少爷的身世你最好永远别知道。”
陆夫人回答的很干脆，但这也让窗外的沈婳来了兴趣。
李嬷嬷点点头，示意陆夫人床铺好了。
陆夫人嘱咐道:“你先去门房那里知会一声，只要少爷回来便让他到我屋里来一下。然后不用来伺候我了，你也早些歇息。”
“是。”
李嬷嬷走后，陆夫人独自坐在桌旁，沈婳依稀听到几声抽泣声，她不知道陆夫人是为谁而哭，自己还是刚死去的高贵妃。
“啪”的两声。
沈婳透过窗户将陆夫人屋内的灯全部熄灭。此刻抽泣声也跟着停止，只听屋内有脚步声，随后又听“啪啪”两声，是人倒地的声音。
“谁？”
沈婳听出这不是陆夫人的声音，也不是李嬷嬷或者陆沉舟的声音。她知道有人先她一步动手，于是她想着先离开，可还没等她转身，那人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
沈婳见对方也蒙着脸，穿着夜行衣，于是问道:“看来有人替我动手了，多谢。”
还没等沈婳说完话，对方的袖口落下一把短刀，随后刺向沈婳。
因为两人离得太近，沈婳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对方的刀将她蒙面的东西划破，幸好是深夜，对方即使离得近也不会看得特别清楚。
沈婳见遮面的东西落在地上，这是对方在挑衅自己，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不能接受的事情，这比在她身上划上一刀还要难受。于是她憋着气，双刀分别从袖口中滑落。
对方也毫不示弱，勾了勾手指道:“试试是你的刀锋利还是我的刀快？”
话毕，黑衣便穿上房顶，沈婳也随之而去。
刚才那一幕正好被回来的陆沉舟看到，但他只看到两个黑影。正当他以为陆夫人已经睡下准备离开时，屋内突然发出声响。
陆沉舟赶忙推门而入，透着月光，只见陆夫人躺在地上，捂着肚子。
“母亲。”陆沉舟跪在地上将陆夫人扶起，但手上却摸到了黏黏的东西，甚至带着血腥味。
“母亲，是谁？”
陆夫人喘息着，她道:“放心，暂时死不了，大夫，快叫大夫……”
“来人，来人。”
陆沉舟的声音带着隐忍，随后李嬷嬷和管家掌着灯跑过来。
“快去请大夫。”
陆沉舟的话刚说完陆夫人便晕了过去。
而沈婳追了黑衣人几条街，终于在一处宅子墙角下停了下来。
“功夫不赖啊！”
沈婳的轻功已属上层，没想到今日还能碰到对手，这令她对黑衣人越发好奇，而更令她诧异的是她身后的宅子就是夏家老宅。于是她问黑衣人:“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杀那陆夫人？”
黑衣人没有说话，她指了指宅子，做了一个沈婳认识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