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陆沉舟寻了过来,见沈婳盯着一只血肉模糊的猫看,他上前说道:“果然又被你说中了。”
沈婳‘嗯’了一声,将方才从贤妃腹中取出的骨笛递给陆沉舟,“一模一样的笛子。”
陆沉舟接过笛子道:“你等会儿随我去一趟北镇抚司。”
沈婳净了手后,问道:“我让你带过去的药丸给太子妃了吗?”
“给了。”
“那就好。”
陆沉舟想问给太子妃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又忍住没问,他道:“太子妃说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让你去一趟太子府。”
“好。”沈婳淡淡的回了一句。
两人处理完永寿宫里的事情,便出了宫门。
“吃点这个。”
沈婳将一个小木盒子打开,陆沉舟方才就很好奇沈婳嘴里一直吃的东西,他边拿边问:“这是什么?”
“薄荷叶,提神用的。”
沈婳出了宫门便开始找早食铺子,昨日经过的时候就看到路边有,于是她走在陆沉舟的前面,很快就找到了吃饭的地方。
“老板,两碗豆浆外加一笼包子。”
陆沉舟一直有个疑问,沈婳总是饿,而且身上经常带零嘴小吃,他便说道:“你这爱吃零嘴的习惯跟我少年时认识的一个小妹妹一样。”
沈婳没有搭话,她接过早食铺子老板端过来的豆浆喝了一口,一直端着碗用来暖手。
“白思恩......”沈婳故意说出陆沉舟母亲的名字。
陆沉舟看着她疑惑道:“你怎地知道这个名字的?”
“永寿宫的紫檀告诉我贤妃昨天晚上口中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
沈婳咬了一口包子,故意摆出一副不知道白思恩是谁的样子,她看了眼陆沉舟的脸,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因为怕贤妃的死跟她母亲有关被吓的。
“陆大人,这个白思恩你认识吧?”
陆沉舟放下碗,回道:“你明明知道又何必问我。”
“我是知道,但我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一个深宫贵妃,一个深宅贵妇,我是想不到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沈婳的有滋有味的吃着包子,眼睛却一直盯着陆沉舟。
陆沉舟解释道:“我母亲和贤妃娘娘他们在未嫁人之前是朋友。”
沈婳挑眉道:“朋友?那就不难理解了,不过还有一个人的名字陆大人应该也听过。”
陆沉舟问是谁,沈婳轻声道:“杨之桐,这个人的名字也是从贤妃的口中说出的,杨之桐我在钦天监那里知道她是原钦天监监正的女儿,她们三人应该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没错,其实除了这三人,还有我那故去的丈母娘,她们四人曾经是义结金兰的姐妹。”
陆沉舟将自己打听来的说与沈婳听,他想从沈婳脸上看到一些以往不一样的神情,但最终还是没有如愿以偿,沈婳依旧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沈婳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何贤妃那日见你的时候眼神不一样,原来你们还有这层关系。”
她的语气虽淡然,可眼睛里却藏着刺骨的寒气。
“我吃饱了,走吧!”
陆沉舟方才顾着说话,只喝了半碗豆浆,他看着未动的包子,让老板给他包起来,他边走边吃。
沈婳依旧走在前面,她思索着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身影和紫檀在小厨房说的那些话,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小心脚下。”
陆沉舟一把托住沈婳的腰。
沈婳站稳后立马和陆沉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方才她想得出神,没注意脚下结冻的雪,差点儿滑倒。
“多谢。”
陆沉舟见沈婳依旧一副淡淡的面孔,他说道:“你是不是不会笑啊?”
沈婳看了他一眼。
“我认识你两个月了,从来没见过你笑过,就是好奇而已,好奇而已。”陆沉舟有些心虚,说完便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的建筑上。
好在北镇抚司离皇宫很近,门口的人看到沈婳犹如见到瘟神,在两人还未走到门口时看门的人就拔腿跑进去禀报。
“哟,沈大夫你的面子真大。”
陆沉舟故意调侃道。
许久未见的涂九岸匆忙的从门里走了出来。
“沈大夫,别来无恙?”
涂九岸对沈婳拱手言道。
“你们那两位兄弟没冻死吧?”
沈婳想起来昨天晚上两个锦衣卫小旗被扔在了鬼市外,想着身体不好的话可能会被冻死,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没死,就是冻伤了,已经送到惠民药局去医治了。”涂九岸面上不计较,但心底早就将沈婳骂了百遍。
“对了,我们锦衣卫来了一位新人,你们都认识。”
陆沉舟和沈婳互相看了一眼,他俩共同认识的人并不多,从一个眼神交替中两人纷纷都猜到了涂九岸说的是谁。
涂九岸又道:“这金尚书家的公子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可脑子好使,方才他已经给那个什么大祭司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发现了一些线索,我正准备派人去通知二位。”
当陆沉舟见到金召南时,见其身上穿着北镇抚司小旗的衣服,将他拉到一旁问道:“你搞什么鬼,这北镇抚司是你能进的?”
金召南笑道:“为何不能进,我凭本事干活儿,别忘了我也懂医,自然也能验尸。”说着他的目光便锁定在沈婳身上,见沈婳连正眼都没看他,他又道:“再说了,我师父不是在这儿嘛!”
“你师父?”
陆沉舟看了眼沈婳,又道:“人家可是从来不收徒弟的。”
在两人说话之际,沈婳已经看完了金召南对尸体的处理,不得不说确实有这块料子,只是终究是富家子弟,剖膛依旧没敢进行。
“既然你已经验了尸,那就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沈婳终于开口问金召南。
金召南见沈婳终于理会他,于是他便开始解释:“死者的死亡时间......”
“说点我们不知道的。”
沈婳一句话打断了金召南。
金召南憋着嘴说道:“死者的实际年纪跟她的面容不符合。”
“什么意思?”
陆沉舟和沈婳几乎同时开口。
“就是这个人实际年纪大概在二十几岁。”
沈婳再次走到大祭司的跟前,她看了几眼,却未看出异样,她道:“此人并未易容,你如何断定大祭司的年纪有问题?”
金召南得意地张开嘴巴,用指尖敲着自己的牙齿。
沈婳随即掰开大祭司的嘴,看了几眼,随后挤出一抹笑。
“确实心细。”
金召南见沈婳不重不轻的夸了一句,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巴松呢?”
沈婳方才进来时就没见到,想着定是涂九岸没让人进来。
“在诏狱里关着呢!”涂九岸突然来了一句。
陆沉舟不自禁的蹙了下眉,他都怀疑涂九岸能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是老天爷赏饭吃还是他父辈立过大功的缘故。他只能先憋着气让涂九岸先将人放出来,至于其他的过后再说。
“这些人是偷偷进的南京,没有任何手续,按照大明律没就地解决掉已经够客气了。”
涂九岸这么说也没错,巴松一行人确实是偷偷进城的,但毕竟现在他们是唯一能够见过大祭司的人,也就是唯一的证人,必须先留着。
不一会儿,巴松被带了进来,他的眼神如刀似的看着涂九岸。
“巴松,如今有个事情需要你来做。”
“你们大明朝的锦衣卫就是这般待人的?”
涂九岸呵责道:“一个小小的暹罗人竟然敢偷着进大明,果真是活腻了。”
“好了,这个问题你们私下解决,大祭司的身份还不确定。”沈婳没兴趣听他们的对质,直接又道:“如今躺在这里的人可能不是大祭司。”
巴松这时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他并没有看大祭司。陆沉舟看出端倪,他问巴松是不是早就知道。
金召南在沈婳耳旁道:“这些暹罗人脑子这么好使了?”
沈婳给了他一个白眼,没有搭话。
巴松叹了口气:“其实在鬼市的时候就看出来的了,我想......”
你想借我们之手将大祭司引出来?
陆沉舟反应极快,他将巴松心中说了出来。
巴松点了点头,“没错,我们的大祭司怎会被一把刀刺死,这个身体只是她在某个借来的而已。”
沈婳问道:“脸如何变的?”
巴松回道:“大祭司都有一种药水,只要大祭司将自己的血滴进药水中那人就会短时间内变成滴血者的模样,只能维持七日。”
“这么神奇!”金召南在旁感叹道。
“如此说来这是我大明的百姓,对吗?”
涂九岸像是抓到了巴松的把柄。
陆沉舟和沈婳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对方想要说什么。对于其他人来说巴松如今最信任的是沈婳,于是她问道:“巴松,如果你再不跟我们说实话,恐怕涂大人真的要将你关进诏狱,那个地方你应该多少听过。”
巴松虽功夫不浅,人也高大,但毕竟是在天子脚下,他也不敢胡来,而且如今他所处的情况是被动的,他来大明的目的是找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他一定要出去。
“昨天晚上我见到了鹤宁。”巴松言道。
沈婳接过他的话,说道:“鹤宁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大祭司的徒弟?”
巴松点点头,“但我们没跟上她。”
陆沉舟听出了巴松的意思,这也验证了从缥缈楼走的人就是暹罗人,而且就是巴松口中所说的鹤宁。
而沈婳这时也在想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背影应该就是巴松口中的这个人。
“今晚再去趟鬼市。”
见沈婳这么说,陆沉舟表示同意。
“但我锦衣卫不行。”沈婳看向涂九岸。
涂九岸面上虽不见有任何不满,可心底对沈婳说出来的话已经是气得都要快把后糟牙咬碎了。
“那我......”
“你也不行。”沈婳没给金召南开口的机会,便一口回绝了。
金召南显然有些沮丧,他叹了口气对涂九岸道:“死了这条心吧!”
涂九岸回道:“既然如此,锦衣卫就不去凑热闹了,但金召南必须去。”
“我?”金召南也没想到涂九岸会这样说,显然没想到。
“他不是锦衣卫,可以进鬼市。”
沈婳冷哼一声:“方才谁在门口说北镇抚司刚来了一位新人,这会儿又不是锦衣卫了?”
涂九岸沉下脸看陆沉舟。
“既然如此,多一个人也没什么。”陆沉舟尴尬地说着,毕竟他谁也得罪不起。
“陆大人这么说,到时候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鬼市那种地方你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我猜今天晚上有人会有血光之灾。”
沈婳说完便抬腿离开,巴松见状赶紧跟上,沈婳如今是她的救命稻草,只有她才能带人进鬼市身处。
陆沉舟拍了拍金召南的肩膀:“你说你当初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报复心最重的女人。”
随后他叹了口气离开,留金召南和涂九岸在原地。
“金公子,你再不走人都没影了。”涂九岸拿出一本新的无常薄,还有一个锦衣卫的牙牌递给金召南,继而提醒道:“将你见到的听到的通通记录下来,人在牙牌在,明白?”
金召南迅速的接过东西,也没应声便跑得没影了。
待人纷纷离开后,赵王爷朱高燧出现在涂九岸的身后。
“王爷。”
涂九岸立马躬身道。
赵王爷叹息道:“这南京城真是每一天舒坦日子。”
“王爷,这一次的案子我们为何要参与,毕竟是跟......”
赵王爷抬手打断涂九岸,“宫里死了一个妃子确实没什么,可暹罗国的人如果参与了进来就不好办了,我们先静观其变看看太子的人怎么做。”
涂九岸拱手问道:“王爷,属下有个疑惑。”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本王让你答应金家的那位进北镇抚司?”
“还是王爷英明。”涂九岸称赞道。
“别跟本王耍这些没用的嘴皮子,金忠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要好好用咯!”
涂九岸笑了笑。
“鬼市的那个人查到了吗?”
赵王爷突然问道。
涂九岸这一个多月一直暗中在查探鬼市深处的那位掌控者,终于有了一些收获,他回道:“鬼市真正的主人应该另有其人,那个鬼长只是个办事的。”
赵王爷眼中厉色一闪,“早前插进去的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