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沈婳跟谢壁要来一辆马车,随后让巴松带着大祭司的尸体去府衙。但他要求陆沉舟必须一同前去,毕竟从目前来看陆沉舟依旧不能摆脱嫌疑,至于沈婳她得先回一趟医馆,看看炉子里给太子妃的药和拿上验尸工具。
陆沉舟听到马车突然想起来从缥缈楼出来那人,去鬼市口的路上他问巴松,这一次他们来大明有没有女的,而巴松告知他没有。他又问:“你们暹罗国的祭司有几个?”
巴松道:“大祭司就一个。”
“还有其他祭司?”
巴松摇头,但想了一下就点头:“还有一个。”
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算有,她跟大祭司的徒弟,三年前也曾跟着来大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回去的前两日失踪了。
陆沉舟问道:“你们大祭司留下来就是为了找她?”
巴松点头道:“没错。”
陆沉舟瞄了一眼巴松,又问:“那个人大概多大年纪?”
巴松愣了一下,继而回道:“二十五岁。”
你们大祭司呢?
“四十左右。”
巴松不明白陆沉舟为什么要问这些,于是疑惑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陆沉舟没有隐瞒,他告诉巴松在缥缈楼有一个人跟巴松说的很相似,而且今日她也可能来了鬼市。
真的?
巴松似乎很意外,但也很高兴的样子。
陆沉舟点头道:“应该不会错的。”
沈婳回到医馆时南星趴在炉子前,她用手放在南星的鼻息处确认只是睡着了才吁了一口气。医馆中还弥漫着不属于医馆内的香气,沈婳看了下医馆内的东西除了自己的刀具少了一把外,所有东西都没有被动过位置。
沈婳看了眼炉子的火候,估了下还需一个时辰左右,于是她拿着蒲扇在旁扇着,一直到炉子的火熄灭,将药丸取出后南星才醒过来。
“姐姐,你回来了。”
南星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脸,不好意思道:“我怎么睡着了?”
“南星,这个给你。”
方才陆沉舟将红豆酥还是塞给了沈婳,她也只好收下,想着给南星吃不错。
南星开心的接过红豆酥,打开便拿了一块咬了一口。
沈婳看着南星问道:“好吃吗?”
南星点着头:“姐姐,好吃,你也吃。”
沈婳道::“姐姐不饿,你吃吧!”
南星,吃完后替姐姐去办一件事情如何?
“嗯。”南星继续吃了手里的红豆酥。
沈婳又嘱咐道:“你回鬼市找谢壁和范乌,然后让他们多注意个穿黑袍,袍子的领口绣着九头鸟的女人。”
南星连续吃了两块红豆酥,他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全部喝下后便出了门。可没走几步又返回,站在门口他对沈婳说道:“姐姐,天气冷了你注意保暖。”
沈婳听着心里暖暖的,她点了点头笑着冲他挥着手,让他注意安全。
南星冲着沈婳呵呵笑了几声,然后人唰的一声没了踪影。南星脚下功夫是沈婳教的,当时教他轻功是为了让他不受鬼市里的人欺负,但因为南星块头太大,他根本上不了房梁,所以只能不断地苦练,这才有了现在他能够靠两条腿日行百里的本事。
沈婳看着自己面前的刀具少了一把,心中确实对那个人有些忌惮,人人都知道她鬼医沈婳的医馆可以进,但是东西却不能随便碰,尤其是经常用的东西,不知道的人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中毒。而事实确实如此,沈婳在很多地方都下了药,南星之所以能碰则是因为沈婳经常给他吃药,时间长了简单的毒便不能将他怎么样,但是旁人就不一样了。
“那人到底是谁?大祭司的死是否跟她有关?”
沈婳想着想着不知不觉有了困意,她将身体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沈婳被一阵呼呼的风声吵醒,她睁开眼时发现窗户没有关严,方才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便是这个声音。她走进窗台将窗户关严,可就在这时一支白色的笛子出现在了窗台上。
又是一支骨笛,跟在竹云腹中拿出来的一模一样,但不同的是这支骨笛里有有一张字条,且还是绢布的。她将绢布从骨笛中取出,打开后上面画着一只九头鸟,下面还有一行字‘不识庐山真面目。’
沈婳带着骨笛和这块绢布到了府衙,她将东西交给陆沉舟,好得陆沉舟曾经是二甲进士,而且分析是他的强项。
“不识庐山真面目......”
陆沉舟拿着绢布在验尸房里踱步,而沈婳已经准备验尸的工具,准确再一次验尸。府衙的人如今再见到沈婳避而远之,知府最近抱恙请了病假,好在这几日由赵通判负责府衙的大小事务。
“陆主事,没想到一个多月的功夫我们又要携手了。”
陆沉舟没有应声,他将在鬼市里发生的事情简单的跟赵通判说了一遍,又将沈婳在骨笛里发现的线索递给他,想看看赵通判如何看待。
赵通判接过绢布,看了眼上面的一行字,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赵通判口中念叨着这句出自苏轼苏大才子的诗句,他突然又道:“看来对方想提示有时候看问题要跳出现在固有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方向错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或许当初那个案子也是如此。”
陆沉舟正视了两眼赵通判,知其话中有话。但陆沉舟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处理当下这桩太子妃和贤妃嘱托的案子,旁的都先放一边。
“巴松,你看。”
沈婳指着大祭司的腹部的伤口道:“伤口向下且创口边缘规则,这意味着是死者自己捅的;如果一个她是被人捅刀,我们看到的应该是伤口向上且创口边缘平整。”
巴松似懂非懂,他说道:“不可能,她为何要自己捅自己?”
沈婳摇头:“我也不知道。”之后她将目光转移到陆沉舟身上,巴松似乎懂了沈婳的暗示。
巴松又走到陆沉舟跟前,指着沈婳道:“她说你知道大祭司的死因。”
陆沉舟道:“我觉得你们可以试着找一找前面我跟你打听的那个人,或许她知道些什么。”
又问沈婳:“你这边什么结果?”
“自己捅刀。”
沈婳短短四个字帮陆沉舟解决了麻烦。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人,南京城就这么大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不然暹罗死了大祭司这个消息过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他们的国家,到时候不免会有些麻烦。
“巴松,你把那人的画像描述给府衙的画像师,这样找起人来会方便些。”
谁知沈婳还未说完外面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只见穿着刑部统一服制的人冲了进来,“陆主事,宫里出事了?”
“什么?”陆沉舟愕然。
“宫里刚才来传话,说贤妃娘娘殁了。”
沈婳拿着的道具掉落在地,迟迟没有弯腰去捡,她的眉头已经蹙成一团。
陆沉舟问:“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前,是太子府的人让属下来寻你的,我在去你府上的路上正好碰到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说你在这里。
“终究是发生了。”
沈婳小声道了一句,将验尸工具收了起来。
“眼下最要紧的先去宫里一趟,算下时辰到那边差不多宫门也开了。”陆沉舟对沈婳说道。
沈婳回道:“你去太子府见一下太子妃,我去永寿宫先看看。”
两人兵分两路,一个时辰后沈婳在高荣的接应下到了永寿宫。
此时的永寿宫灯火通明,沈婳踏进贤妃寝殿时整个宫殿的宫女和太监,也包括紫檀在内都跪在地上。
高荣毕竟是贤妃娘家放在身边的,虽然心里不好过,但还是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
“骆禾姑姑。”
沈婳到的时候骆禾作为太子府的女官已经开始负责永寿宫的诸多事宜。
“沈大夫,你随我来。”骆禾将沈婳叫到一旁,“贤妃的死因必须保密。”
“放心。”沈婳说完便让骆禾先带自己去看看贤妃。
当沈婳看到贤妃时,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鼻子酸了一下,她没想到跟这位故人只有一次见面的机会,更没想到凶手下手的速度如此快。
见贤妃静静的躺在床上,沈婳问是谁第一个发现贤妃的。
高荣听罢,将紫檀唤到沈婳跟前,“将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并告诉沈大夫。”
紫檀已经哭得两眼红肿,她抹去脸上的泪,回道:“今日晚膳之后娘娘就让所有人都退了去,只留我一人在旁,到了后半夜我有些犯困娘娘便允许靠在榻前休息,等我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娘娘依旧坐在书案前,只是娘娘已经没了气息。”
你看到娘娘时她什么样?
“就是现在这样……”
沈婳厉声道:“胡说,如果你敢扯谎就是对你家娘娘的大不敬,对于死者来说他们是不能说话,但他们的尸体仍然可以。”
紫檀低下头,有些犯难。
沈婳给高荣使了个眼色,她猜到了紫檀这么说应该是骆禾的意思。而高荣却不同,他是贤妃娘家塞进来的人,他只听命于贤妃,如今贤妃死了,他比谁都想知道谁是凶手。
高荣掀开帘子,看了眼殿外,又将目光折回来对沈婳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这里没有旁人,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如若不说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沈婳,我定让你余生没有一天晚上是睡得安稳的。”
紫檀听罢再也忍不住,她哭出声来,但很快又停住,她自然知道沈婳,因为就在贤妃死前还跟她提起沈婳,说她与常人不同。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沈婳弯下身子,对紫檀又道:“不管你看到了什么你都必须将每一个细节告诉我,这关乎死者和凶手。”
紫檀带着哭腔回道:“娘娘的死状跟竹云姐姐一样。”
“果然。”沈婳叹了口气,“是骆禾将她的眼睛和嘴巴复原的对吗?”
紫檀点头回道:“是的,骆禾姑姑说不复原对娘娘不好。”
沈婳又问紫檀当时在榻下睡了多久。
紫檀咽了咽嗓子:“半个时辰左右。”
“为何如此肯定?”
见沈婳这么问,紫檀走近书案前,道:“娘娘让我点了一炷香在案前,我醒来的时候正好烧完。”
“香呢?”
沈婳看着案前并没有香炉,更没有一丝香灰的痕迹。
紫檀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明明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了……”
“点了什么香?”
“沉香吧!”
见紫檀有些一副不靠谱的样子,沈婳追问道:“沉香?你确定?”
紫檀想了片刻,“其实我对香不了解,这香是娘娘让我从她的柜子里拿出来的,以前这些事情都是竹云姐姐负责。”
沈婳让紫檀去柜里看看还有没有,当然她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果然,紫檀打开柜子后那盒线香早不见踪影。
“没了。”
紫檀脸上满是疑惑。
沈婳道:“我才你点完香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开始犯困对吧?”
紫檀想了想,随即点着头回应。
沈婳又问昨天晚上是否有发现贤妃有何异常,或是听到什么?比如笛声或是乌鸦的叫声。
紫檀又想了片刻,终于道:“我不确定那是不是笛声,但我在傍晚的时候确实在窗台上看到了乌鸦,还是白色的,我从未见过白色的乌鸦。”
沈婳问:“不确定是不是笛声,那就是听到了?”
紫檀抚额苦思,沈婳也看出她已经在努力回想,于是语气缓和许多,她问道:“那个声音是不是很轻,仿佛就在耳旁,先是幽怨之音,继而又如鬼泣声?”
“是,没错,就是你说的那种声音。”
紫檀看着抬头看向沈婳,这一次她不再回避沈华的眼神。
沈婳感叹道:“凶手这是一天一杀啊!”
说完她让高荣继续看着门口,沈婳走到贤妃的身旁,俯下身子将其外衣脱去,用手在贤妃的腹部按压着,果然跟竹云一样,腹中有硬物,而不同的是贤妃的指甲缝里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