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涛握紧加密通讯器,对着送话器压低声音:“黑鲨,獠牙呼叫。目标已确认,非我方人员。重复,目标为七名加拉加国遇难渔民,完毕。”
通讯器那头,叶钧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沉稳依旧:“獠牙,黑鲨收到。原地待命,不要暴露。已上报指挥部,将协调国际救援组织处理。你们按原计划撤离,注意安全。完毕。”
“獠牙收到,明白。完毕。”李涛利落地结束通话,转过身,扫了一眼身后个个灰头土脸、疲惫不堪的队员,目光在脸色仍然有些发白的李舟身上停顿了一下。“行了,把多余的食物和水给他们留点,咱们撤。”
一名队员实在没忍住,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折腾大半夜,差点喂了蛇,结果就这?白跑一趟……”
“闭嘴!”李涛眼神一厉,“下山!路更不好走!集中精神!李舟,你继续前面探路!”
李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无形的感知再次向前铺开,像最灵敏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梳理着下山的路径。回去的路好像比来时更难走,希望落空后的沉闷感像块湿透的毛巾捂在每个人脸上,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重。
队伍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李舟发出的低语:“左边,慢点,脚下有东西。”,“停一下,前面塌方了,绕过去。”,以及踩在湿滑腐叶和碎石上发出的“沙沙”声,还有队员们压抑着的粗重喘息。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等他们终于重新踏上那片藏在礁石后的沙滩时,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了,海面上只有几点疏落的星光。
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吹过,裹挟着夜晚的凉意,让刚出了一身汗又被露水打湿的队员们齐齐打了个寒颤。唯一的好消息是,之前负责后援的军医小组和那名被蛇咬伤的队员,已经安全返回了“黑鲨”号。
“原地警戒!检查装备!二号、五号回收水下推进器!”李涛下达命令,自己则走到一块半人高的礁石后面,端起夜视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黑沉沉的海面,“接应的潜航器应该快到了,抓紧时间喘口气。”
队员们立刻散开,将上岸时藏匿的水下推进器打包整理好,然后各自找了块还算干爽的礁石靠着,拧开水壶大口灌水,然后撕开能量棒的包装袋,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没人想说话,疲惫和失望让气氛格外压抑。
李舟没急着休息,他靠在一块边缘光滑的礁石上,闭上眼睛,试图找出刚才感知中发现的那处异常点。
感知力如同退潮后的海水,无声无息地覆盖了整个沙滩,并向着近海延伸出去。沙滩上每一颗粗粝的沙粒,海浪冲刷礁石溅起的细碎水花,甚至水下几米深处一条慌忙逃窜的小海鳗,都在他的“视野”里清晰呈现。
突然,他的意识微微一顿。在沙滩靠近海水的边缘,刚才涨潮时留下的水线附近,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弱的、和周围一切自然事物都格格不入的信号源。
那感觉……不是贝壳,不是石头,更不是湿漉漉的海草……倒像是一种……金属?对,是金属特有的那种冰冷、坚硬的反馈,很微弱,几乎被海浪留下的杂物和沙子完美地掩盖了。
怪事,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李舟直起身,朝着那个引起他注意的方向走去,脚步有些迟疑。
“李舟?干什么去?”李涛的声音立刻警惕起来。
“李队,那边好像有点不对劲,我去看看。”李舟没回头,只是应了一声。
“二号,你跟他一起去!保持距离,警戒!”李涛对旁边一名正在啃能量棒的队员命令道。
李舟走到沙滩边缘,海水刚刚漫过脚踝,冰凉刺骨。他蹲下身,借着夜视仪提供的微光,以及自己感知力的精准定位,伸手拨开脚下那些湿滑、纠缠不清的海草和被海水浸泡得发黑的沙子。
指尖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很硬,边缘带着一种不规则的锋利,有点割手。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抠挖着,将那个东西从沙子里刨了出来。
旁边队员立刻打开了战术手电,一束白光照亮了李舟手中的物件——那是一块不规则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金属碎片!
这碎片材质很特别,入手比想象中要轻,但质感却异常坚固。它的边缘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像是被暴力硬生生撕开的形状。
最让李舟心头猛跳的是,碎片表面不仅有高温灼烧后留下的焦黑色痕迹,还残留着一层他再熟悉不过的、属于龙昭帝国海军特种装备的暗色吸波涂层!在一处相对平整的角落,甚至能依稀辨认出几个模糊不清、但绝对是制式编号的数字印记!
渔船上绝对不可能有这种东西!这是……
李舟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心脏像是被人攥紧了。这极有可能是……潜艇的碎片!而且看这材质、涂层,还有那模糊的编号……很有可能就是安琪她们乘坐的那艘小型侦察潜艇的结构件!
安琪她们……真的出事了?!而且看这碎片的惨状,绝对是灾难性的事故!这碎片,是被炸飞然后漂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他猛地站起身,攥紧那块冰冷的碎片,转身就往李涛那边冲,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不祥的预感而微微发颤:“李涛!快看这个!我在海边沙子里找到的!”
李涛正用通讯器低声确认潜航器的位置,闻言皱着眉接过碎片。入手的感觉就让他心里咯噔一下,太轻了,而且这质感不对。
他借着队员的手电光翻来覆去地仔细查看,当看到那熟悉的涂层和烧蚀痕迹时,脸色瞬间就变了!作为在帝国海军摸爬滚打多年的特战老兵,他几乎是立刻就判断出了这东西的来路!
“这是……潜艇耐压壳的碎片?!”李涛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这烧灼痕迹…还有这涂层…是咱们帝国海军的东西没错!”
“对!”李舟用力点头,指着那撕裂的边缘,“这是爆炸撕裂伤!李涛,安琪她们…可能不是失联被俘…她们的潜艇…很可能已经……”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意思不言而喻。
李涛的眼神骤然变得像鹰一样锐利,之前的疲惫和失望被瞬间冲刷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凝重和一种即将面对强敌的紧绷感。他一把将碎片塞进口袋,抓起胸前的加密通讯器,几乎是吼着呼叫:“黑鲨!黑鲨!獠牙紧急呼叫!有重大发现!重复,重大发现!”
叶钧的声音几乎是秒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獠牙,讲!”
“报告艇长!我们在登陆点海滩发现一块疑似我方侦察潜艇的结构碎片!材质、涂层、编号残留均符合特征!碎片有明显高温烧灼和爆炸撕裂痕迹!
初步判断,安琪乘坐的潜艇极有可能已在附近海域损毁!重复,极有可能已损毁!照片已加密,马上发送!”李涛语速快得像是在打机枪,每一个字都透着沉甸甸的分量。
“黑鲨”号指挥舱内,原本略显沉闷的气氛瞬间冻结。
主控屏幕上迅速跳出了李涛加密传输回来的碎片高清三维图像,每一个焦黑的细节、每一处扭曲的断裂口都清晰可见。
楚航瞪圆了眼睛,失声喊道:“这难道是?是侦察潜艇的外壳吗!看这撕裂的方式…像是遭到了鱼雷近距离攻击!”
杨涛推了推眼镜,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放大图像细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不完全像。从金属熔融状态和断裂纹路分析,更接近于内部爆炸导致的结构解体,或者……被某种能量武器直接命中核心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