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码头，夜风带着海水的咸腥味，吹得人脸上有点发凉。庄明将军站在码头边缘，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李舟和李涛，目光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最后停在李舟脸上。
“李舟，李涛，这次任务非同小可，伽梵圣国那边现在是龙潭虎穴。”庄明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得实实在在，“尤其是你，李舟中尉，你的能力是把双刃剑，是关键，但别忘了，战场上最靠得住的，永远是你这颗脑袋，还有你身边的弟兄。”
李涛啪地一个立正：“将军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李舟也跟着敬礼，眼神里找不到半点犹豫：“是，将军！我们一定把安琪…把所有人安全带回来！” 他差点脱口而出安琪的名字，还好及时改了口。
庄明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走上前，伸出厚实的手掌，分别在两人肩膀上用力拍了拍：“保重！等你们回来喝酒！”
旋梯放下，“黑鲨”号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停靠在旁。李涛一挥手，率先带着几个同样换上深蓝色作训服、背着鼓鼓囊囊装备的特战队员登上了潜艇甲板。他们的任务很清楚——钻进去，捞人。
李舟紧随其后。当他的军靴踩上熟悉的冰冷甲板时，似乎连甲板都微微震动了一下。崭新的中尉军衔在码头灯光下反射着冷光，肩上那“机要情报参谋”的臂章格外显眼。
他站得笔直，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过去那种烟火气，那种属于厨师的温和，几乎被彻底洗刷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的锋芒，还有特种兵身上那种沉稳又带着点危险的气息。
“我靠！” 秦锋是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他像看什么稀奇物种一样绕着李舟转了一整圈，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老李！不是，我说舟哥！你这……你这是去哪个仙山修炼了？还是掉进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滚了一圈？这气场，啧啧，跟换了个头似的！说实话，是不是顺便去隔壁整个容了？”
旁边的楚航也明显呆住了，扶了扶眼镜框，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虽然没像秦锋那么咋呼，但看向李舟的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有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舟……舟子？你回来了啊？”
李舟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算是对秦锋的回应，然后转向楚航，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以前没有的穿透力：“嘿嘿，秦锋，嘴上积点德吧。楚哥，我回来了。”
舰桥入口处，叶钧早已等在那里，双臂抱在胸前，像一尊雕塑。他那锐利的目光如同x光，上上下下把李舟扫了好几遍，感受着那股几乎是脱胎换骨的变化。没有多余的客套，叶钧开门见山：“感觉怎么样？”
李舟啪地立正，声音清晰干脆：“报告艇长！状态完好，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叶钧微微颔首，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松动了，流露出一丝以往从未有过的倚重，这种感觉让李舟自己都有些意外。“很好。”他侧身让开通道，“你的战位已经安排好了，机要情报参谋。现在，跟我来，我们需要你的‘眼睛’，立刻。”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作战指挥舱。路过原本属于安琪的情报分析席位时，李舟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过去。那里坐着一个陌生的面孔——新来的情报官杨涛，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整个人像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看到那个空缺被填补，却不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李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微微一沉，有点空落落的。原来，不知不觉中，他早已习惯了那个冷静、敏锐，有时还会跟他拌几句嘴的女分析员的存在。他脚步顿了顿，几乎微不可察，随即跟上叶钧，把那份莫名的失落压进了心底最深处。
作战会议室内，灯光调得很暗，只有各种战术态势显示屏闪烁着幽蓝的光芒，空气仿佛都比外面粘稠了几分，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叶钧站在巨大的电子海图前，他的身影被屏幕的光映照得轮廓分明。主屏幕上，庄明将军严肃的面孔再次出现，亲自参与这次至关重要的任务简报。
“情况有变，而且很糟。”叶钧的声音打破了凝重的沉默，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依旧锁定在海图上，“庄明将军现在进行部署。”
屏幕上的庄明将军接话，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来，带着一丝电磁干扰的沙沙声：“伽梵圣国国内政局恶化严重，那个摄政王势力快速膨胀，现在几乎完全控制了国会。而且他们在疯狂扩军备战，所有的兵工厂都在24小时连轴转。”
叶钧伸出手指，在海图上的几个敏感区域点了点：“同时，他们悍然入侵并占领了周边几个小国，与邻国巴达尔基的边境冲突已经演变成大规模地面战争。全球联盟的调停和制裁要求，被他们直接无视，甚至宣布要退出了联盟。”
“更麻烦的是这个，”叶钧的指尖重重地点在一条标注为“驹七海道”的关键水道上，“伽梵圣国海军主力舰队已经封锁了驹七海道，宣布任何未经允许的军用舰船禁止通行，所有商船必须提前报备、缴纳高额费用并接受检查。国际航运受到严重影响，但他们态度极其强硬。”
秦锋在旁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帮不开眼的伽梵人，真以为自己是东洲霸主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安静！”叶钧头也没回，声音冷了几分，“根据最新确认的可靠情报，他们那所谓的‘湮灭武器’，已经少量试制成功，并且秘密部署到了伽梵圣国的核动力弹道导弹潜艇‘夜婆’号上。这艘潜艇已于三天前秘密出港，目前正潜伏在象海某处，具体位置不明。我们判断，它极有可能随时对巴尔达基发动‘湮灭打击’。这玩意儿一旦用了，后果不堪设想，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底线！”
庄明将军的声音再次响起，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因此，受全球联盟安全委员会秘密委托，‘黑鲨’号此次的任务，代号‘寻龙’。第一，秘密渗透伽梵圣国海域，找到我们失踪的那艘潜艇。不惜一切代价，营救失踪艇员！第二，找到那艘‘夜婆’号，如果它有发射动机，在它发射之前，把它连同那该死的武器，一起送进海底！”
“‘黑鲨’号已经完成了所有远航准备和系统升级。”叶钧环视了一圈指挥室里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李舟身上，“武器库满载，所有鱼雷和导弹都已激活待命。生物循环系统满负荷运转，足够我们在水下待足够长的时间。关键设备备件充足，聚变燃料加注完毕。此次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命令下达，潜艇内部立刻像上紧了发条的钟表，进入了最后的离港程序。
当晚，夜色如同浓墨，伸手不见五指。为了迷惑所有可能存在的眼睛和耳朵，龙斩舰队按计划在近海展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军事演习，炮火轰鸣，导弹拖着尾焰升空，舰载机在夜空中呼啸来去，场面搞得很大。
而“黑鲨”号，则如同深海中的一条巨大阴影，悄无声息地混在庞大的演习舰队之中，利用这片刻的喧嚣作为掩护。
在演习进行到预定阶段，吸引了足够多的注意力后，“黑鲨”号抓住一个转瞬即逝的窗口，如同泥鳅般滑出编队，关闭了所有主动声呐和非必要的通讯设备，调整航向，像一个幽灵般，无声无息地调转艇首，向着那片危机四伏、暗流涌动的象海深处潜航而去。
潜艇内部，灯光被调节到最低限度，只留下必要的仪器屏幕发出幽幽的微光，映照着艇员们专注而凝重的脸庞。艇员们各就各位，耳边只有设备运转时那种特有的低沉嗡鸣，以及海水轻柔拍打艇壳的细微声响。这种混合的声音，对于常年在水下执行任务的他们来说，反而是另一种形式的、令人安心的寂静。
指挥舱里，叶钧坐在艇长位上，双眼紧盯着主屏幕上不断延伸的航路图，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紧绷的下颚线条，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巨大压力。
楚航在声呐站，戴着厚重的耳机，全神贯注地监听着来自深海四面八方的声音，任何一丝异常的响动，哪怕是几百海里外鲸鱼的歌唱，都逃不过他那双经过特殊训练的耳朵。秦锋则守在武器控制台前，手指虚虚地搭在几个关键的发射按钮旁的面板上，肌肉微微绷紧，随时准备将致命的“快递”送出去。
李舟坐在属于他的战位——机要情报参谋席位上。这个位置紧挨着叶钧，视野极佳，能看到指挥舱内几乎所有的屏幕和人员的动静。他闭上了眼睛，那独特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柔软的触须，悄然向外延伸。
他“看”到了潜艇厚重坚固的外壳，感受到了艇体在冰冷的海水中缓慢而坚定地前行，像一条决心坚定的大鱼。感知继续扩散，穿透层层叠叠的海水，向着更远、更深的地方蔓延。
身后，演习舰队的喧嚣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信号越来越微弱，最终消失在感知的边缘。
“艇长，声呐报告，舰队编队信号特征已完全消失，我们已脱离演习区域，进入预定潜航通道。”楚航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讯系统传来，打破了指挥舱的沉寂。
叶钧微微点头，目光转向李舟：“操舵手，下潜800米，保持深潜状态。李舟，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周围干净吗？”
李舟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蓝光，看向叶钧：“报告艇长，感知范围内暂无异常目标。海况有些复杂，洋流变化较大，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跟踪迹象。我们暂时是安全的。”
“收到！”叶钧应了一声，手指在面前的控制台上快速操作着什么，屏幕上的数据流无声地滚动。
夜更深了，海面上空无一物，只有偶尔穿透云层的星光，在墨黑的海面上洒下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碎银。而在数百米之下的深海中，“黑鲨”号里，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变得异常缓慢。李舟偶尔会闭上眼，集中精神，试图将自己的感知力向着伽梵圣国所在的方位延伸得更远一些。安琪……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她还好吗？
秦锋忽然扭头，压低声音问李舟：“老李，你那‘眼睛’，能看到水底那些鱼吗？或者……能看看我中午吃的啥不？”
李舟被他冷不丁的话逗乐了，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点。他没好气地说：“去你的，老秦。你中午吃什么我感知个鬼，又不是闻味道。不过鱼倒是能看到。”
“闭嘴！胡闹什么！”叶钧低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虽然语气严肃，但似乎并没有真正的怒气。他很清楚，在这种长时间的、高度紧张的隐蔽潜航中，适当的插科打诨，反而是保持艇员精神状态，防止他们被压力压垮的必要方式。
秦锋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嘴。
“发现异常信号！”突然，李舟猛地睁开双眼，身体瞬间绷紧，语速极快，像连珠炮一样，“艇长！前方！偏右大概三十度方向，距离……还在变化！它在……移动！速度不快！”那是伽梵圣国由钢铁和声波编织的巨网。
伽梵圣国，驹七海道，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