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贾松涛，陈宏才又横了眼陈月。
“你这娃就闹人得很，家里来客人了还一点不懂事！”
“哼，爷爷才不懂事，这明明是二爷爷给我买的糖，你还非要抢走自己吃！”
陈月自然是不可能在陈宏才这里白白受冤枉的，那就实话实说了。
刚来的左邻右舍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完不由得哈哈笑。
陈宏才站在原地有些面上无光，只能拍了拍大腿喊着。
“人小小的，还有脾气呢！”
“宏才，刚刚是你兄弟来了吧，又给你带了啥好东西？”
郑老叔并不关注小孩子的事，刚刚停在门口那辆车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整个村里看看谁家有这种高级的四轮子车？
“没啥，自家兄弟就特意过来给捎点油跟油渣。”
陈宏才瞬间就得意了起来，连着脊背都挺直了起来。
其他几个叔婶听了就是一连串的啧啧啧，直夸陈宏才有福气，有个这么舍得的兄弟给送东西。
陈月虽是已经一只脚进了自家房间，但顺风耳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只能摇摇头。
看来财不外露的道理他根本就不明白。
于是没过几日，现实的教训就来了。
“家丽，婶子这准备炒菜了家里没盐了，来找你借点。”
对门的大娘还系着围裙就匆匆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个空碗。
想着盐也没多少，王家丽提起盐袋就要给她倒，却不想这大娘竟然伸手来接盐。
“家丽，婶子其实还想再找你借点油，刚炒菜的时候才发现油也没有了，婶子炒菜油放得少，要得不多，你就给婶子多少倒一点。”
大娘这会才把空碗伸到王家丽面前，笑呵呵地就等着她倒油。
“婶子，不是我不给借，这谁家都要过日子呢，这炒菜的油倒下去可没数的，看现在天还没黑，赶紧去灌还来得及。”
“咋？还怕婶子不还你了？婶子这会还急着做饭呢，灌油明天就去，就一点油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大娘见王家丽只是放回盐袋子就继续忙着手下做饭的活，摆明了不肯借，脸上的笑容马上就收了，说着又是有意无意瞥了眼那扇小窗。
“婶子，借东西也得有个度，那也不能要啥给啥吧？”
陈月只管看着，反正厨房跟陈宏才的房间就隔了一个小窗，就让他也听着呗。
“你爸可说了他兄弟送了不少油，你家吃都吃不完，就这还舍不得给借点，家丽，远亲可不如近邻呢，做人这个样子可不行的！”
大娘撇撇嘴，一脸的不乐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就不信还借不到。
“大娘，你都说了是我爷爷说的，那你应该找我爷爷借呀！”
陈月虽人小，嗓音的穿透力却也是不遑多让的，话一出口大娘就有些哑口无言了。
而另一头的房间里动静如常，只听得到收音机一直在不间断播报着内容。
谁放出的话当然就找谁，关其他人什么事，陈月也说得够明显了。
谁知这大娘脸皮也是厚，还真的扭身就去找了陈宏才，没一会又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家丽，给你婶子倒点油，人都来到咱家了，要的也不是啥了不得的东西。”
陈宏才开口就帮腔外人。
王家丽也是再没了坚持的理由，抿着唇把油桶提了上来，打开盖子就是一股醇厚的香气，是平时吃的菜籽油根本没法比的味道。
“哎哟，真香啊！”
大娘见状忙又笑呵呵把碗放在了旁边，那张脸说变就变了。
王家丽小心倒了一点进去就打止。
大娘盯着油桶口子皱着眉头急忙提醒。
“家丽，也太少了，回去不够炒菜呢。”
“婶子，你刚不是说你家炒菜用油少，少倒点肯定就够了的，而且我看这也不少了，我平时炒菜也是放这么多油的。”
王家丽行动大于言语，手下已经哗哗扭好了盖子，利索地物归原位了。
“行吧，能用就行。”
大娘面上有些不高兴，但总归还是借到了油，端着碗就走了，连声谢谢都没有。
陈宏才更是也没说什么，没事人似的又回房间了。
可之后甚至连着几个中饭和晚饭的点都能在厨房见到过来借调料的邻居。
东边的婶子，斜对门的大姨，要说只借盐和醋也就算了，一来就说要点豆油。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厚的脸皮非得追着到陈宏才面前要的，所以来借的借不到就干脆提出拿菜籽油来换尝尝鲜。
菜籽油跟豆油，傻子都知道豆油贵也好吃，而且自家又不产豆油，哪里能给换？
这个口子一开难免会有更多麻烦事。
王家丽也根本不讲客气的，她不仅坚持不借不换，还言辞激烈硬是把人给说得脸臊走了。
借油的事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可王家丽也在几个人的闲聊里成了一个小气事多的媳妇。
传着传着又成了做人不行……
老好人都让陈宏才做了，得罪人的事都落在了王家丽头上。
村里的谣言也是根本拦不住的，等陈月听到的时候就已经广泛传播了。
日子总还是要过的，很快就到了年关。
北方的冬天冷，听天气预报说过几天还会下雪，房里烧着热炕倒还好，出门一张口全是白汽。
村口的齐家要杀年猪，村里的好多大人都去等着拿提前预定好的肉，孩子们则是因为好奇心要去看。
隔壁的江砚书在家看书被同龄的孩子喊了几次都不愿意去，婷婷又小也不让来。
江砚书还顺带也叮嘱陈月别去看那种血淋淋的东西，免得被吓到晚上做噩梦。
可陈月转个背就跑了过去，还偏要站在最前面360度无死角观看。
柴火烧的正旺，上面架着一口大铁锅沸腾着滚烫的开水，旁边就放着一个铁板台面。
上面正躺着一头被烫过已经拔完的毛白花花的猪。
村里齐家出了名的杀猪匠齐生全举着一把刀，手起刀落十分利索就划开了猪肚皮。
哗啦啦，里面的肠和内脏混着血一起掉了下来。
一股浓烈地腥味弥散开来，陈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你这孩子不是去隔壁玩了吗？谁让你也来看的！”
“疼疼疼！”
陈月耳朵突然被提了起来还拧了半圈疼得大叫，王家丽骂骂咧咧当即就把她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