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莺在窗外挂了个精致的雕花灯笼。
那灯笼是她从一位老匠人手中定制的。
通体红木,八面镂空。
雕着祥云瑞兽,底端还坠着一圈流苏。
夜间点亮,烛光透过花孔洒出,映在青石板上,宛如浮光跃金。
白天不点灯时,也像一件精巧的艺术品。
又用绢花做成花环一圈圈围着装饰,再配上绿叶。
远远看去,古色古香,挺有味道。
布置停当,又在窗户外头挂了块木牌子。
那木牌是上好的楠木打磨而成,表面刷了清漆,光泽温润。
姜莺亲自提笔,用行书写下一行字。
墨迹未干时,还特意撒了金粉,阳光一照,熠熠生辉。
来翠玉轩吃饭的人都注意到那个新装的窗户。
就连平日只顾喝酒的老主顾,也端着酒杯凑过来,眯着眼念。
“这是要卖啥?灯笼都挂得比花楼还花哨。”
“这窗户咋关上了?还挺好看。”
“别闹,这地方现在不让人进啦。”
她望着那灯笼和绢花,啧啧两声。
“以前怎么没见这儿有这么好看的装点?”
“你们认得上面写的字吗?念念听听呗。”
一个背着柴筐的汉子凑过来,挠了挠头。
他识字不多,只认得自家名字。
旁边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推了推眼镜,清了清嗓子,朗声念道。
“奶茶倒计时,五日。”
“奶茶?啥是奶茶?挂这儿干啥?”
“哪知道啊。”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我,满脸困惑。
一时间,人群里议论纷纷,却始终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忽然,有个穿着淡青色裙衫的丫鬟猛地一拍手,眼睛一亮,惊叫出声。
“哎呀!我知道这奶茶!我们家小姐提过,说是种特别好喝的饮品!那天在成老夫人的寿宴上头一回尝到,一口下去就惊艳了,连吃了三杯都不够!第二天还专门派人来翠玉轩买,结果没货,气得小姐整整惦记了许多天呢!”
“真的假的?翠玉轩还能做出这种稀奇玩意儿?”
“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那天我亲眼看着送来的单子,上面写的清清楚楚,‘特供陆府奶茶三壶’!啧啧,别提多金贵了。没想到啊,现在终于要上新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小姐!她要是知道这消息,保准高兴得跳起来!”
说完,那丫鬟顾不得多留,拎着裙角一阵风似的跑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时我也来尝尝,看看到底有多香。”
“还早呢,还得等五天。”
“五天也不远啦!我反正记在心里了,到时候第一个来排队!”
姜莺满意地环视一圈,这才和秀妍转身回了原来的别院收拾行李。
夜色渐浓,院子里静悄悄的。
两人动作轻巧,将箱笼悄悄搬出,又把床褥、书卷、厨具一一清点打包。
院子门一锁,她们便悄悄从后门离开。
除了顾管家默默帮她们搬了最后两箱茶叶,又悄悄塞了一小袋银角子。
姜管事也早早安排好了马车在巷口等候。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新屋的窗纸洒进来。
正式住进新屋,姜莺心里头第一次有了踏实的感觉。
这种脚踩实地的感觉,让她心头暖烘烘的。
她挽起袖子,亲自下厨,淘米、切菜、煎鱼、炖汤,忙得满头是汗也不觉得累。
不到一个时辰,便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来,坐下吃饭!”
姜莺招呼着,满脸笑意。
“这才刚开始呢。以后我要带你们,从寻州翠玉轩出发,把全天下人的胃都征服了!北到漠河,南至琼州,西抵昆仑,东达蓬莱,哪里的人没喝过我姜莺的奶茶,那就算白活了一回!”
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
赚很多很多钱,买下翠玉轩!
再买套大宅子!
最好能在寻州城里买下一整条街。
前头开店,后头住人,中间还能办个食坊学堂,教徒弟、传手艺。
让翠玉轩的招牌响彻九州!
一激动,姜莺还从柜子里翻出一坛自家酿的梅子酒,开了封,倒了两小杯。
她抿了一口,皱了皱眉,嫌弃道:“这酒,还没我自己酿的好。甜得发腻,香气也不够醇,下次得改方子,加点桂花和枸杞,再来点冰糖提味……”
岳曦云听着姜莺说的这些话,心怦怦直跳。
她低头扒着饭,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满脑子都是未来的画面。
街上人潮涌动,排队买奶茶的队伍绕了三圈。
她穿着体面的丫鬟服,在柜台后头收钱、递杯,笑得合不拢嘴。
姜莺成了富甲一方的女东家,她和秀妍也都成了有头有脸的管事……
第二天一大早。
天刚蒙蒙亮,她就爬起来,顾不得梳头,随便拿根带子把头发一扎,匆匆跟秀妍打了个招呼。
“我得回寻州书院一趟,拿点落下的书和衣裳,顺道也和先生请个假。”
话音未落,人已经出了门。
刚踏进住的院子,岳曦云就被同窗拦住了。
那人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她,语气又急又恼。
“岳曦云!这几天你去哪儿了?神神秘秘地不见人影,连课都旷了!先生问了好几回,脸色都沉了,连安屿都急得四处找你,连着三晚都没回墨韵堂!”
岳曦云正蹲在地上翻箱倒柜,听到这话,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她的指尖还捏着一件叠好的月白衣裙。
可心却猛地颤了一下。
“他……找我?”
岳曦云的手指骤然收紧。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上。
“找我做什么?”
同窗见她这副模样,下意识地挠了挠脑袋。
“谁知道啊?他那人平时眼里只有书本、先生的问题,走路都低着头背文章,啥时候对谁这么上心过?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的人,今天居然亲自跑到院里来找你。”
上心?
岳曦云不觉得。
在她心里,安屿从来不是个会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更别提主动寻人了。
她和他之间,不过是一纸婚约维系的姻亲关系。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安屿一身月白色长衫,衣角被风轻轻掀起。
黑发用一根朴素的木簪简单束起,眉目清朗如画,唇线紧抿。
他从小没了父母,寄居在叔父家中,性子本来就冷,不爱搭理人。
平日里除了读书,几乎不与人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