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周岩过来的时候说还没醒,做完手术之后,需要更多的休息来恢复。”曲湘说道。
沈黎听了之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所以……我现在见不到他。”
如果在IcU的话,自己应该是见不到人了,这点规矩沈黎还是知道的。
曲湘点头,“不过只要醒了或者脱离危险了,周岩会来说的。”
沈黎听了之后,没有说话,但人好像也没了先前想要起身去看看陆砚川时的那股劲儿。
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儿一样,靠在了床上。
“你也顾一顾你自己,你自己也受了伤,肺挫伤不是小事,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久才醒。”
曲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但沈黎看起来,好像并不太在意,她轻声问,“门口的警察,是怎么回事?刚才陆砚川他妈妈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情况?”
沈黎不傻,从刚才朱清慧的话语里,当然也猜到了几分。
但是猜到归猜到,还是想得到一个更确切的答案,好知道自己的罪行究竟有多深。
曲湘沉默着,片刻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更具体的,周岩还在查,但就目前所知道的情况而言,那个司机的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和……”
曲湘看着沈黎。
沈黎沉默了两秒,“和我爸?”
曲湘点了点头,“但现在就是还在调查,只是一通电话,并不能证明什么。”
“但因为陆砚川之前没有遗嘱的事情就爆出来过,而这次肇事司机和你爸的通话,这些东西结合起来,就对你比较不利。”
“所以他妈妈刚才才会过来说那样的话。”曲湘道,“也都是情绪上的气话,你别放在心上,你也是受害者,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曲湘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沈黎的表情,注意着她的情绪。
“而且肇事者还是你制服的,关键证据,肇事者的手机,也是你亲手交给周岩的,所以就算这事情里头有你爸的预谋,也不一定能编排到你身上来。”
但沈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也没有什么情绪。
仅剩的情绪,似乎就是刚才那些因为太过担心陆砚川,而哽咽发红的眼睛和鼻头。
好一会儿,沈黎才说了一句,“我爸想杀他……”
她这话里,曲湘甚至听不出是问句,语气似乎是全然的笃定。
不需要警察取证,也不需要法庭定罪,她就已经在心里给沈文忠定了罪。
“而他在那当时,第一反应竟然是……保护我。”
沈黎眼眸垂着,泪光不争气地沾湿了眼睫。
曲湘听到这话,猛地一怔。
这是她全然没有想到的,“你说什么?”
“事发的时候,他猛地搂紧了我,将我护在怀里。”沈黎道,声音低低的。
曲湘惊讶了好一会儿,先前她还觉得沈黎是因为对陆砚川余情未了。
所以才会刚醒就对陆砚川的情况尤为关心,甚至毫不在意自身伤势。
完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隐情在里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曲湘完全不难理解沈黎为什么会对陆砚川伤势尤为关心了。
而现在还更多了一层。
她父亲想杀陆砚川,而陆砚川却在可能是她父亲策划的事故中,保护了她。
沈黎看向曲湘,“我需要和警方说些什么吗。”
曲湘摇头道,“不用,你好好休息养伤就行,我会让贺今朝来解决。”
曲湘听她刚才这话,只以为沈黎是担心自己需要向警方交待什么。
但曲湘却领会错了沈黎的意思。
沈黎轻轻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我能和警方说些什么吗?如果真的是沈文忠的手笔的话,我觉得极有可能,因为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他是惯犯!”
说到这里时,沈黎的眸色一冷。
而在这话说出口时,门口又是一道声音响起,“你说什么?”
但这道声音就太耳熟了,沈黎一转眸就看到了门口那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
曲湘也猛地回头,难以置信道,“……寻哥?!你怎么来了?”
贺寻快步走了进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来吗。”
贺寻露在外面的就只有一双眉眼而已,此刻眉心拧得很紧,目光里全是凝重严肃之色。
他定定看着沈黎,“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沈文忠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沈黎道,“我和我妈妈当年的车祸……那么多保险赔偿金。”
沈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秀气的眉毛皱了皱,然后定定看着贺寻,“你知道了?”
贺寻没有说话。
沈黎的声音从问句,变成了确定,“你早就知道了。”
贺寻低声道,“很多事情,没有证据是没有用的。”
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沈黎,也是不希望这种,一时拿不出解决办法的事情,影响沈黎的心情。
贺寻还比较理智冷静,也更加中肯,大概因为他在沈文忠的事儿上,已经费了不少时间了。
所以能够更理智地看待。
贺寻说道,“现在其实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沈文忠的手笔,我也不太相信会是沈文忠的手笔,或者说,只是沈文忠的手笔。”
曲湘皱眉问道,“寻哥这话什么意思?”
她被绕得有些晕。
但沈黎却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因为我的存在。”
贺寻点头,“因为你的存在。”
曲湘听到这里明白了。
的确,如果这真的是沈文忠的手笔,沈黎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如果沈文忠真的希望陆砚川死了之后,遗产大部分落到沈黎头上。
自己再以父亲的身份想办法啃她几块下来的话……
沈黎就得活着,这是最基本的大前提。
可是沈黎也在这场事故里,而且如果没有陆砚川保护的话,沈黎的情况未必就比陆砚川安全。
沈文忠总不可能在策划这个事故之前,还能预计到陆砚川肯定会在事故中保护沈黎。
他要是能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会穷得这么一比吊糟了。
“你说得有道理。”沈黎轻轻点了点头,同意了贺寻的说法。
也是因此,沈黎先前眼眸中的那些动荡,好像终于渐渐平息了下来。
这才有些担忧地问贺寻,“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