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愣住了,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中一般,完全没想到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舒雅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声音清脆如铃:“好了,这下清账了,你欠我的银子也还上了,人情也两清了,我真的走了啊。”
铺子里离了她可不行,今天生意格外好,客人一拨接一拨,早就有人在柜台前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沈泽这次没拦她,依旧站在原地,双手垂着,嘴唇微张,整个人还处在发懵的状态,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舒雅趁他发呆的空当,飞快地转身溜了,脚步轻盈得像只小鹿,眨眼间就消失在街角的人影里。
刚一回到店里,舒二妹立马从柜台后头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姐,你跑哪去了?刚才那位王员外家的管事都来了两趟,说是要订宴席,急着等你定菜谱呢!”
“有点事处理了一下。”
舒雅一边解下外衫,一边迅速投入忙碌,挽起袖子就开始切菜,“客人现在在哪儿?带我去见。”
谈恋爱确实甜,心里像浸了蜜一样,可哪有实实在在赚钱来得踏实?
眼下铺子越做越大,光靠嘴甜可撑不起来。
她在铺子里忙到下午,灶火未熄,汤锅一直滚着,直到最后一道红烧肘子端上客桌,才总算能喘口气,坐在小凳上擦了擦额头的汗。
几乎是她刚收拾完厨房,把案板和刀具一一归位,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沈泽到了,简直准得离谱,像是掐着时辰来的。
舒雅生怕他一时激动说漏了嘴,露出什么不该有的神情,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眼神微微一斜,带着警告的意味。
沈泽立刻会意,轻轻点头,神色恢复如常。
这段关系,目前只能藏在暗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铺子里这些熟人。
于是他站直身子,用平常那般客气又略带尊重的语气问道:“舒娘子,有空吗?我想带你去见个人。他家过几天要办寿宴,听说你手艺好,特意托我来请你去掌勺。”
舒雅略一思忖,觉得这理由挺合适,既说得过去,又不会惹人怀疑,便顺着点了点头,笑着回应:“也好,正好最近闲下来了。二妹,你们先回去吧!我跟沈大哥很快就回来,别等我吃饭。”
舒二妹一点也没起疑,反而高兴地说:“太好了!大姐名气越来越大,以后咱们铺子都不用愁客源了!”
她说完,站在铺子门口看着他们并肩走远,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影子拉得老长。
她还回头对正在擦桌子的童石说道:“现在找大姐做饭的人越来越多了,上个月李府管家还派人送了礼呢。咱们这家小店的名气是越来越响了,迟早能开成酒楼!”
童石笑着应和,放下抹布,挠了挠头:“可不是嘛,大姐这手艺,搁在县里头一份!真是可惜了那个方奎,当初要是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成了。没这个福分啊。要不他娶了大姐,以后日子肯定过得红火,门庭若市都不夸张。”
舒二妹听了也跟着叹了口气,望着远处渐渐模糊的身影,小声嘀咕:“是啊……要是方奎当初不退亲,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可惜人心难测,有些人,错过就是一辈子。”
这时候,舒雅已经跟着沈泽上了船。
河边风凉,水波轻漾,乌篷船晃晃悠悠地离了岸。
上次差点落水的事还让她心有余悸,夜里做梦偶尔还会惊醒,一看到船她心里就有点发怵,脚底发软,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沈泽注意到了她的紧张,连忙伸手将她轻轻拉进船舱,声音低柔而坚定:“别怕,这次没有杨县丞在,没人会逼你跳河,我亲自守着你,一步都不会离开。”
船舱中间摆着一张矮矮的小桌,上面全是热腾腾的好菜,香气四溢,红油豆腐、清蒸鲈鱼、蜜汁火方、翡翠白玉羹……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
舒雅闻了闻,眼睛都亮了,忍不住凑近看了看,又抬起头,惊讶地问:“真香啊!这是哪家馆子做的?居然比我铺子里的还讲究?”
沈泽坐在她对面,嘴角微微上扬,眼神温和地望着她,笑着说:“这可是城里五家最有名的酒楼的招牌菜,每一家我都特意去了一趟。我知道你整天忙着做生意,东奔西跑的,连吃饭都经常凑合,更别说抽出时间一家一家去尝了。干脆我就全给你打包了一份,带回来让你一次尝个遍,省得你惦记。”
舒雅听了,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脸上浮现出几分惊喜和笑意:“你还真细心啊,居然想到这个。”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我一直嘴馋这些菜,听说味道都不错,可平时不是忙着谈生意,就是赶着看货,根本没空去。再说,那几家店价格也不便宜,一个人吃一顿,花销不小,我也实在舍不得花那个钱。”
沈泽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顺手夹了一筷子香气扑鼻的葱爆羊肉,轻轻放进她面前的瓷碗里,动作自然而体贴。
他语气诚恳地说:“你能说我贴心,我就踏实了。其实……这是我头一回跟姑娘正经相处,心里总有些打鼓,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要是真有不合适的地方,你可得多担待,别跟我计较。”
舒雅低头看了看碗里那块油亮亮、还冒着热气的羊肉,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眼尾弯成了月牙。
她半开玩笑地回道:“我还以为,跟我在一起之后,你会天天逼我下厨,变着花样给你做好吃的呢。结果倒好,你自己跑出去吃遍全城,回头还让我也跟着享福——没想到你反倒让我吃别人做的菜。就冲这点良心,以后你要是哪天惹我生气了,我可以饶你一次,顶多骂你两句,不动手。”
沈泽一听,居然当了真,神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他认真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行,话既然说出口了,就不能光动动嘴皮子。我得写下来,白纸黑字才算数。还得你亲自签字画押,按上手印,这才算真正的承诺,以后才有据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