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地方是哪儿?”
一个低沉而充满困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寂静。
那声音带着几分迷惘与警惕,显然说话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更不明白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兮斓打量着四周,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一片幽深而诡异的密林。
每一棵大树都高得令人胆寒,粗壮的树干仿佛擎天巨柱,直插云霄,树皮上布满青苔与裂痕,像是岁月刻下的无数伤疤。
头顶上方,层层叠叠的树冠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绿色天幕,连一丝阳光都无法穿透,只零星洒下几点昏暗的光斑,在雾气中微微浮动。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白雾,如同轻纱般缭绕在树干之间,视线所及之处全都朦胧不清,影影绰绰的枝桠像鬼手般伸展,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她低头一看,脚下躺着一头早已死透的虎形野兽。
那庞大的身躯横卧在湿漉漉的枯叶堆上,皮毛斑驳,血迹从胸口的贯穿伤口汩汩渗出,染红了一大片地面。
它的眼睛仍睁得极大,瞳孔已经涣散,却还带着临死前的惊怒与不甘,仿佛在质问命运为何如此残酷。
刚才那一剑——正是她亲手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可那畜生在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扑来,竟在接触瞬间爆发出诡异的力量,卷着她一同跌入这未知的空间。
“难道……我已经挂了?”
兮斓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几乎被雾气吞没。
她的意识还算清醒,四肢也能活动,心跳也稳,但这里的一切都太过不真实。
所以现在是在阴间?
还是说正在去投胎的路上?
亦或是,她根本没有死,只是被困在某个幻境之中?
兮斓扫了一眼周围,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脚边的杂草长得极其茂盛,一根根粗如手腕,叶片宽大肥厚,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尖刺。
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一片疯长的小丛林,有些已经快要触及她的肩膀。
以她一米六出头的身高站在其中,竟然显得格外渺小,仿佛随时会被这些植物彻底吞噬。
兮斓:“……”
她望着那几乎窜到一米七五高的野草,嘴角抽了抽,心底泛起一丝荒谬感。
草都能疯长到这种高度,凭啥我不行?
我的身高就定格在这里了吗?
身材管理到底算什么?
这个世界是不是对植物太过于宽容了?
她抬头望天,试图寻找一点熟悉的天空痕迹。
然而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无边无际的树冠,纵横交错,严丝合缝,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整个世界与外界彻底隔绝。
没有星辰,没有日月,甚至连风都没有,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压在心头。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那是烂叶子长期堆积发酵后的酸臭味,混杂着潮湿泥土的腥气,浓重得几乎能粘在喉咙里。
每一次呼吸,鼻腔都被这股沉闷的味道侵袭,呛得她忍不住皱眉屏息。
完了完了,再待下去怕是要长蘑菇了。
这地方简直比地下室还适合发霉。
必须赶紧离开,否则迟早变成一棵会走路的菌类植物。
她试图辨认方向,可环顾四野,四面八方全是参天巨木,树影森然,格局雷同,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连太阳都看不见,更别提用植被的朝向来判断方位。
无奈之下,她只好走近最近的一棵树,小心翼翼地伸手抚摸那粗糙的树干。
掌心传来冰冷而坚硬的触感,树皮上覆盖着滑腻的青苔,指尖微微用力,甚至能抠下一小块墨绿的苔藓。
她闭上眼睛,尝试调动体内那点微弱的自然亲和力,想要感知树木的情绪或记忆。
没反应。
无论她怎么集中精神,脑海中始终一片空白,仿佛这片森林完全屏蔽了她的能力。
这里的树,跟她平时在山野间能轻松沟通的那种温顺灵木完全不同。
它们像是彻底断了联系,冷漠、沉默,甚至带着某种敌意,拒她于千里之外。
兮斓低头盯着自己的掌心,眼神略微恍惚。
那纤细的手心里,还残留着一点青绿色的汁液,黏糊糊的,像是某种植物被碾碎后流出的体液。
大概是刚才躲避野兽时,不小心蹭到了那种被称为书皮草的奇特植物留下的。
她记得那草叶片极薄,颜色鲜亮,轻轻一碰就会渗出汁水,传说有记录记忆的功效。
愣了一秒,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耗下去。
既然无法靠感知辨别方向,那就只能依赖最原始的本能。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听从本能:先找水。
水是生命之源,有人烟的地方必有水源,即便无人,动物饮水也会形成路径。
于是,她缓缓闭上双眼,摒除杂念,静立原地数息。
耳畔的风吹草动、树叶摩擦的窸窣声都被一一过滤。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丝极为细微的流动声钻进了耳朵——那是水流撞击石壁的轻响,若有若无,像是从某个遥远的方向传来。
她猛地睁开眼,眸光一凝,毫不犹豫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径直走去。
脚步虽缓,却坚定有力,每一步都踏在松软的腐叶层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没过多久,原本模糊的水声逐渐清晰起来,伴随着一股更为湿润的凉意迎面扑来。
穿过最后一排扭曲盘结的灌木后,眼前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池塘。
水面平静如镜,倒映不出任何光影,反而泛着淡淡的灰白色,仿佛被雾气浸透。
奇怪的是,越靠近水边,周围的雾气就越浓重。
原本稀薄的白雾此刻已凝聚成厚重的帷帐,几乎像一层纱帘挡在面前,随风轻轻飘动,遮住了池塘的全貌。
仿佛……
有什么东西藏在水下,不愿让她看清楚。
“闹闹,退下。”
突然,一声低沉的男声从雾中传来。
那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林间。
有人?
兮斓心头猛然一紧,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猎物察觉到捕食者的气息。
她迅速后退半步,右手悄然摸向腰间的短刃,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种荒山野岭、连个鬼影都没一个的地方,突然冒出个人——不是疯子就是危险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