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大臣亲自到场,这一消息乍然轰动了比试场。
就连台上坐着的一排考官,也惊讶地对视了一眼,纷纷上前相迎。
宋子豫却心中一慌,生怕打乱了抽签的计划。
转念一想,朝中诸位武将,多数都与祖父有渊源,只要搬出他老人家的名号,没人会不给这个脸面。
他踮着脚朝前望去。
只见一顶宝蓝色银顶官轿停在了路边,金丝楠木轿身,四角悬着金铃,迎风摆动。
唯有朝中一品大员,才能享用此规格。
宋子豫面色微愣,心头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轿帘一掀,走出一位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身着绛紫色金线蟒纹官服,风骨峭然,气势威严。
宋子豫盯着这张脸,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群静默了一瞬,而后齐齐俯身:“恭迎丞相大人。”
姜临渊。
宋子豫瞠目结舌。
怎么会是他!
历来武试特派大臣都是武将,怎么今年…竟是大雍文臣之首,姜丞相担任此职?
宋子豫猛然看向姜绾。
难道是她为了宋钰,特意求姜临渊促成此事的?
姜绾此时站在人群最后方,清丽的脸上带着讶异,仿佛也是刚得知此事。
宋子豫收回目光,暗道是自己多想了。
姜绾与娘家断了来往,姜临渊这么多年对她不管不顾,父女关系如冰。
怎么可能是为了她。
“不必多礼。”
姜临渊已经走到台上,对着几位考官道。
“陛下英明,主张文武一家,特派我来监督今年的武试,诸位同僚按规章行事,各司其职便好。”
几位考官点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各自擦着头上的汗。
他们几人最高的官职也才四品,本以为陛下派个二品以下的官员,还能联手制衡一二。
可没想到,竟来了尊大佛!
姜临渊是谁,一品丞相,手掌律令刑狱,百官调动之权,是景元帝最信任宠爱的臣子。
哪个敢在他面前造次
姜临渊扫了眼几十位参赛的武者,目光停留在宋钰身上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负手走到抽签的箱笼旁。
他拿起箱笼,随意晃了几下。
“继续抽签吧。”
武者们亲自抽签,然后走到负责记载签种的考官面前,一一登记。
有姜临渊从旁监督,考官们严正以待,没人敢动半点手脚。
纵然收了元老夫人的贿赂,也只能硬着头皮秉公办事了。
京中人皆知姜临渊读书万卷,有过目不忘之能,哪个敢在他眼皮下作弊?
除非不要命了。
最后宋钰被分到了五日后比试,与他同组的是几位武官之后。
姜绾记下了几人的名字,让碧螺去查查底细。
倒是宋麟没那么幸运。
与他同组的有两位武林高手,还有玲珑阁的暗桩。
凭借宋麟的武功,很难取胜。
宋麟也意识到了这点。
抽签完成后,他一脸阴郁,攥着竹签,没有半点方才的得意之态,怨气冲冲地瞪着考官。
刚一脚迈到台上,就被宋子豫拉了回来:“你做什么?”
“我去找他们算账!”宋麟涨红着脸,振振有词,“收钱不办事,他们也别想好过!”
“你…”
宋子豫恨不得一掌呼在他脸上。
“跟我回家!”
他连拉带扯地将他拖上了马车。
此时,人群陆陆续续散去了。
姜绾绕到了高台后面,想见姜临渊一面,却得知他已经乘轿走了,还留了一位小厮传话。
“丞相大人说,武试结束前,他与您少见面,对小公子才是最好。”
姜绾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还是父亲谨慎。”
她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心绪复杂,行事忘了周全。
那日她只想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没想到姜临渊竟然亲自主理了武试。
不知是不是他主动在景元帝面前提的。
自古帝王多疑心,她担心此举会给父亲惹麻烦。
姜绾道:“劳烦转告父亲,等尘埃落定之后,我再登门去看望他。”
当晚,碧螺便将打探到的消息带了回来。
“与小公子同组的人中,有一位擅用短剑,是三皇子的门客。”
“短剑…”姜绾偏过头。
她记得,宋老将军生前也喜好短剑,受他的影响,宋子豫的短剑也练的很好。
“信送出去了么?”她问。
“按您的吩咐,三日前便送走了。”碧螺道,“用的是最快的御风马,日夜兼程。”
姜绾点了点头,又问:“芝雪草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时序在京中问遍了,暂时没有有消息,已经派人去外地打探了。”碧螺道,“夫人莫急,左右皇后病情已经平稳了。”
姜绾黛眉轻蹙。
“三月就是亲蚕礼了,自古亲蚕礼都由国母亲自主持,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皇后娘娘一定要在那之前康复,否则又要引得人言藉藉。”
她想了想,又道:“此毒是裴瑾所下,他做事滴水不漏,习惯为自己留后路,或许他有得到解药的办法。”
碧螺努了努嘴。
“奴婢听说,前几日大皇子不知为何,怒气冲冲跑到三皇子殿中,还动了手,若非宫人拦着,三皇子恐怕半条命都要没了。”
“这几日他躲在宫中,门都不曾出过,夫人若想见他,怕是很难。”
姜绾唇角微扬。
“裴瑾下毒谋害皇后,依裴玄的性格,怎会轻易放过他?”
这些年来,他秘密勾结宋庭月,自己隐在暗处,想挑起裴玄与裴锋的争斗,坐收渔翁之利。
裴玄将宋庭月之事透露给裴锋,正是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他。
裴锋本就对宋庭月的背叛耿耿于怀,如今得知是被裴瑾背刺,岂会轻饶?
难怪裴瑾不敢出门了。
裴锋是个莽夫,气血翻涌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无妨,见不到他,便等他自己出来。”
姜绾低声吩咐:“容贵妃不是在寒山寺清修么,你告诉时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