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策顿时有些迫不及待,脚下的步子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一边走着,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猜测到底会是什么奖励。
许知梨瞅准这个时机,顺势轻轻一抽,便将手抽了出来。
然而,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更用力地握紧了,仿佛要证明自己的态度。
许知梨被他这直球打得一愣。
末世里,目的明确的掠夺和冰冷的算计她见多了,这种带着笨拙的,纯粹的保护欲……倒是新鲜又烫人。
她没再调侃,眼底那点惯常的疏离和玩味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她反手,也轻轻回握了他一下,指尖在他虎口处摩挲着粗糙的茧:“行吧,小狼崽子,你喜欢牵姐姐的手,那就一直牵着。”
得了回应,谢云策的尾巴,如果有的话,简直要翘上天。
他脚步都轻快起来,牵着许知梨的手微微晃荡,那份小心翼翼的珍视和纯粹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山风裹着草木清香,阳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光影。
少年时不时偷偷侧目,撞上许知梨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又慌忙移开,只留下通红的耳廓。
而许知梨,任凭他牵着,感受着掌心那份炽热又坚定的温度。
末世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戒备,似乎被这傻小子的体温一点点捂化了边缘,露出一点久违的、真实的暖意。
山路陡然崎岖。
谢云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一步,手臂有力地横在许知梨身前,将她护在自己与山壁之间。
他眉头微蹙,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专注,声音低沉:“姐姐,慢点,踩稳。跟着我脚印。”
那姿态,像极了护食的幼狼,明明自己还带着青涩,却已本能地竖起尖牙守护珍宝。
许知梨顺从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肩线和专注的后颈上。
少年挺拔的背影在这一刻,竟真有种令人心安的可靠感。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笑意爬上嘴角。
“看不出来,”她声音不高,带着点慵懒的调子,却清晰地落在他耳中,“我们阿策……还挺靠得住哦。”
谢云策脊背瞬间挺得更直了,他没有回头,但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雀跃和郑重,仿佛许下什么神圣的誓言:“那当然,我说了,我会一直护着姐姐的,谁都不能伤着你。”
山风似乎也温柔起来,卷着少年滚烫的承诺和女子若有似无的浅笑,在蜿蜒的山路上,织就一幅独属于他们的,带着野性与暖意的画卷。
在下山的路口,两人就此分别。
许知梨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踏上回小院的路。
谢云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着,闷不吭声地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脚尖踢着小石子,脑袋也垂着。
许知梨听着身后那拖拖拉拉又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这小子……
想起他在山上抱着头痛苦蜷缩的样子,再对比他后来气势迸发,身手利落解决麻烦的模样。
许知梨心里清楚得很,失忆前的谢云策在部队里,绝对是个拔尖的角色。
可惜啊,伤势太重,尤其是脑袋受了影响,硬是把那些峥嵘岁月给忘了个干净。
记忆生生卡在了十五岁毛头小子的阶段,这兵,自然是没法再当了。
许知梨心里替他惋惜。
这么好的身手,这么正的根骨苗子,不能留在部队为国效力,实在是……
唉,造化弄人啊。
快走到小院门口时,许知梨意外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杵在那儿。
走近一看,果然是生产大队长谢建国。
“谢队长?”许知梨有些意外,“您找我?”
谢建国一回头,黝黑的脸上带着担忧:“哎呀,小许知青,可算回来了!”
“下工那会儿听人说瞧见你往后山方向去,我这心里就咯噔一下,你是不知道哇。”
他压低了点声音,“后山那边出大事了,现在山脚都让部队的同志给守严实喽,不让随便进,怕还有漏网的坏分子,你可千万别再往那边凑了,危险!”
许知梨了然,看来抓捕敌特的行动阵仗不小,连山都封了。
这对靠山吃山的村民来说,确实添了不少麻烦。
“让您费心了,队长叔,我知道了,会注意的。”许知梨微笑着应道。
这时,谢建国才猛地注意到许知梨身后那个努力缩小存在感的高大身影,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狗蛋?你咋搁这儿呢?”
谢云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涨红了脸,急吼吼地抗议:“爸,说了多少回了,在外头别叫我狗蛋,我叫谢云策,云策!”
“这么大个人了,我不要面子的啊!”
谢建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行行行,臭小子,屁事儿多,那你倒是说说,你不在家待着,跑小许知青这儿干啥来了?”
谢云策这才挠挠头,把在后山撞见敌特的事儿,连同许知梨怎么机智应对,自己最后怎么把人捆了,一股脑儿倒豆子似的跟他爹说了。
“啥?”
谢建国吓得一个趔趄,声音都劈了叉,“你们……你们碰上敌特了?我的老天爷,伤着没?啊?快让爹看看!”
他一把拉过儿子,紧张地上下打量,又看向许知梨。
“队长叔,没事,真没事,您看我们这不都好好的。”许知梨连忙安抚。
谢建国仔仔细细看了两圈,确认俩孩子连油皮都没蹭破,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放回肚子里,长长吁出一口浊气。
“哎哟……祖宗保佑,人没事儿比啥都强,万幸,万幸啊……”他抹了把额头上吓出来的虚汗。
“小许知青你忙,早点休息。”
“狗蛋,走,回家,赶紧回家压压惊!”谢建国心有余悸,背着手转身就要走。
可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动静,回头一瞧?
好嘛!
自家那傻儿子还跟根桩子似的杵在许知梨旁边,咧着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姑娘的侧脸傻笑,那模样,活脱脱生产队里看见嫩草忘了挪步的呆头鹅。
谢建国心里直犯嘀咕,简直不忍直视,眼前这模样哪像是他那个威风凛凛的儿子,完全判若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