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赵德刚!你搞什么名堂!我是厂里的干部!我为厂里流过汗,立过功。”他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德刚脸上。
赵德刚缓缓抬起头,合上那本染血的账册,他没有看林进国,对扭着林建国的干事说:“带机械厂去!通知厂区大喇叭,全体职工,马上到礼堂集合,立刻!”
“赵德刚,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仗着你是管委会主任就乱来,我背后可有公家机械厂撑腰呢!”
林进国嘶吼着,被强行扭转身,推搡着朝通往机械厂礼堂的侧门走去。
赵德刚却不屑地冷笑一声,双手抱胸道:“哼,公家机械厂又怎样?在这一亩三分地,我照章办事,你少拿这个来唬我。”
赵德刚逼近一步,目光如炬:“别拿机械厂压人,要是行得正坐得端,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但要是违规,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说罢,他紧紧盯着对方,毫无退缩之意。
林建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虽慌却仍嘴硬:“你别血口喷人,我哪违规了?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机械厂那边你可不好交代!”边说边暗中握紧了拳头。
这时,机械厂工人们都看到了,所有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管委会的人、林进国和保卫科身上,气氛紧张得如同拉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句:“对,得查清楚,不能冤枉好人!”
瞬间,工人们纷纷附和,“没错,一定要弄个明白!”
“不能让无辜的人受委屈,也别冤枉了咱们林技术员!”
林进国看着周围支持自己的工友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大声说道:“我相信清者自清,今天一定要把这泼到我身上的脏水给洗干净!”
“呵呵,林大技术员,我可没平白无故,人证我都有!”
说话的是管委会主任赵德刚,他双手抱胸,一脸严肃地看着林进国,眼神中带着审视。
林进国眉头紧皱,心中又惊又怒,大声反驳道:“赵主任,你说话要有证据,我一直兢兢业业,为厂里的技术革新出谋划策,怎么可能做出你说的那种事?到底是谁要举报我?”
“那你瞅瞅,你身后那是谁?”管委会主任赵德刚冷冷地说。
他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地射向张招娣,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竟然是你?张招娣!你怎么下得去手……又怎么敢如此对待你姑父,我可是你的亲姑父啊。”
面对他惊怒的目光,张招娣没有躲闪,只是脸色露出迷茫,歪了头看向他。
礼堂方向隐隐传来刺耳的电流嗡鸣声,紧接着,厂区里那破旧的大喇叭发出了通知声,一遍遍回荡在雨幕中,召唤着所有能听到的人。
小小的礼堂很快被黑压压的人群挤满。
无数道目光,惊疑、茫然、愤怒、好奇、麻木……像无数盏探照灯,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被孤零零推搡出来的身影上——林进国。
他站在临时拉开的幕布前,灯光惨白地打在他脸上,徒劳地整理着自己脏污的中山装领口,试图维持最后一丝体面,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躲闪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惶。
机械厂长周长舟火急火燎地带着一群人匆匆赶到礼堂厅。
他直直望向正上台的人,声色俱厉地说道:“赵主任,这儿可是公家的厂子,有规章制度,你平白无故带走我的员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赵主任脸色一沉,却仍强装镇定,回应道:“周厂长,你言重了,我们是在协助厂里调查问题、整肃纪律,你手下这位技术员林进国,涉嫌滥用职权,损害厂里利益,无视规章制度。”
周长舟气得脸色发青,“你这是在颠倒黑白!我的员工都是为厂子做贡献的,倒是你们管委会,最近动作频频,也该有个度。”
台下的员工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小声嘀咕:“赵主任最近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总盯着厂里的事……”
“是啊,听说只要有人举报,他们就要调查处理,也不怕冤枉好人。”
“现在做事都得小心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上麻烦。”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那位咱可惹不起……”有人连忙制止。
众人闻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这时,被带走的林进国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周厂长!赵主任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带走,还硬给我扣上损害国家集体财产的帽子,我绝没有做过这种事,恳请周厂长和厂里为我主持公道,查明真相,还我清白。”
此话一出,台下顿时议论声更大了。
机械厂工人们看向赵主任的目光充满了质疑。
赵主任脸色涨红,指着台下议论声最大的方向:“你……你这是干扰调查,是要负责任的。”
他顿了顿,提高音量,“否则,我们就要报请上级处理了。”
那名工人一时语塞,周长舟走上前,挡在他身前,直视着赵主任的眼睛:“赵主任,你若真有理有据,何必动怒?今天,你必须当众把事情说清楚,拿出让大家信服的证据来!不然,我们机械厂绝不会善罢甘休!”
“好!好得很呐!哼,各位都给我睁大眼睛瞧好了,这是什么?看清楚了啊。”
赵德刚拿着那本账册,大步走上台,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
他没有废话,直接将账本高高举起,面向台下拥挤的人群。
“工友们!同志们!”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并掌握了关键证据!证明机械厂车间技术员林进国,涉嫌利用职务之便,勾结外部人员,长期、大量盗窃、倒卖国家资产,性质严重!这本账册,就是证据链中的关键一环!”
他用力晃了晃手中的账册,封皮上的暗色污渍在灯光下十分显眼。
台下“轰”地一声炸开了锅!震惊和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这不可能吧!”
“天啊,真有这事?”
“那本子上脏兮兮的是什么?哪来的?”工人们七嘴八舌,脸上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