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人放她们进来,却根本不清楚他们平时是如何欺负沈予安。
那些克扣生活费、逼她还债的丑事,他从未耳闻。
以前沈予安提过他们,但他也只当是普通亲戚关系,压根没往心里去。
现在想记起来,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她的童年,她的委屈,全都模糊成一片灰影。
“舅舅,舅妈,有事?”
他开口。
程娟一听他叫“舅妈”,脸上瞬间眉飞色舞。
哦豁!
江大少认识她!
这可是攀上高枝的大好机会!
她立马堆笑,身子往前倾。
“哎呀江大少,太客气了!您这么忙还抽空见我们,真是折煞我们了!”
她顿了顿,见江离然毫无反应,赶紧转入正题。
“今天我跟老秦过来,主要是为安安的事!”
“安安的事?”
“对啊!”
程娟笑得眉眼弯弯。
“你可千万别听安安瞎说,那孩子嘴上倔,心里可没那么狠。她呀,打心眼里喜欢你呢!什么分开啊,全都是赌气的话,你当真就输了!”
秦宥谦见状,赶紧接过话头。
“对对对,江总,您可别往心里去。我刚才瞧她脸色也不太好,说话的语气也冲,八成是跟您闹别扭了是不是?小情侣之间哪有不拌嘴的,过两天就好了。”
江离然静静听着。
果然,沈予安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
她根本没打算真的离开他。
那所谓的“别的男人”,恐怕只是她一时负气,故意拿出来刺他、气他的借口罢了。
她想让他心慌,想让他挽留。
而她,确实做到了。
“没事儿,就闹了点小别扭,过几天就好了。”
姚予安哪知道,自己前脚刚走,这两人后脚就在背后悄悄议论她。
送走舅妈和舅舅后,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径直走回书房。
“叫郑知遥过来,马上。”
没过几分钟,郑知遥匆匆赶来。
“查得怎么样?”
江离然坐在宽大的皮椅上。
郑知遥深吸一口气。
“江总……沈小姐,已经入职mY集团了。”
“什么?”
江离然猛地抬起头。
他下意识坐直身体,声音陡然提高。
“你说谁?沈予安?进了mY集团?”
mY集团,北渝头号商业巨头,资本巨鳄,行业风向标。
想进那里?
没背景,没学历,根本不可能。
而沈予安?
那个连泡杯咖啡都会手抖的女孩,竟然进了mY?
江离然的脑子“轰”地炸开。
除非那个男人真是mY的高层。
她靠着他的关系,走了后门,才得以进去。
“你查清楚了?”
他盯着郑知遥。
“查实了,江总。沈小姐是凭真本事考进去的。笔试成绩,全市第一名。面试五位考官,全部给出‘通过’评价。人事档案已经录入系统,下周就正式上岗。”
江离然沉默了一瞬。
凭本事?
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正欲追问,却见郑知遥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而且……而且……”
郑知遥声音越来越低。
江离然目光一冷。
“说!别藏着掖着。”
“沈小姐……是和男人一块儿进去的。”
“男人?”
江离然猛地站起身。
“谁?”
“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郑知遥声音越说越小。
“盯梢的人只远远看了一眼,那人走在沈小姐旁边,身形很高,但背对着镜头,脸没看清。我们的人想跟近拍照,结果对方警觉性很强,拐进侧门就不见了,连张模糊的照片都没拍到。”
江离然站在原地。
他双手撑在桌面上,呼吸略微急促。
郑知遥咬了咬牙。
“不过……那人说,那男的个子挺高,估计有一米八五以上,身材也……特别结实。走路带风,气质不像普通职员,倒像是管理层,甚至……更高层。”
江离然脑子里“嗡”地一声。
那小白脸……
不就是长得高大一些,身上练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吗?
论家世,论能力,他哪一点能比得上我?
车里,程娟的嘴一刻都没停过。
“宥谦啊,你说他俩真没事儿?我看江总那态度,从头到尾都没发火,也没甩脸子走人,反倒还替她挡记者……这不像是要闹翻的样子啊。”
秦宥谦靠在副驾驶的座椅上。
“小情侣之间拌个嘴,吵两句,再正常不过了。你别瞎操心,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程娟听了,只是笑了笑,没再接话。
可心里早就翻了无数个白眼。
你当真以为他俩是在闹着玩?
不过,她没说出口,只是默默把嘴闭上了。
姚予安被沈熠辰牵着手,一路走向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豪车。
车门打开,他先一步替她拉开。
等她坐稳后,车门“咔”的一声关上。
车子缓缓启动,直奔市中心那家她最爱的法式餐厅。
自从跟他在一起后,她连鞋带都懒得系了。
每天早上醒来,拖鞋已经摆在床边,早餐准时送到门口。
家务也从不用她动手,连她忘记关的灯,都会被人默默关上。
工作上的烦心事,只要她提一句,第二天就会有人替她解决。
沈熠辰忽然偏过头,目光落在她微微低垂的侧脸上。
“想什么呢?”
姚予安猛地一震。
“没……没想什么。”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
话还没有说完,眼前突然炸开一片刺目的强光!
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空气。
“砰!”
巨大的冲击力狠狠砸在车身上,整辆车被掀飞!
安全带猛地勒紧她的胸口。
可下一秒,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十几米外的水泥地上!
“啊!”
下一秒,一个身影疯了一般从路边冲过来,是魏佳佳!
她跌跌撞撞地扑到姚予安身边,双手颤抖着抱住那具满是鲜血的身体。
“安安!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你怎么了!”
殡仪馆内。
柳若英跪在棺材前,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女儿冰冷的手。
“我的女儿啊……妈妈就出门旅游几天……就几天……你怎么就……怎么就没了……你让妈妈怎么活啊……”
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姚远东站在棺材另一侧,没有哭出声。
他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抬起手,轻轻抚过女儿的相框。
角落里,站着几个沉默的男人。
其中一个,是她曾远远见过一次的姚君亦。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眼眶红得像烧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