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也知道我们之间有多少问题没解决。可正因为我们都经历过,才会更清楚该怎么面对。我不是为了回到从前才去找他,而是想看看,能不能一起往前走。”
秦念晚摆摆手:“行吧行吧。”
她坐到沙发上,语气无奈。
“你们两个啊……命里注定分不开,怎么折腾都扯不断。”
她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想起多年前大学时的情景。
沈熠辰追着沈予安跑过操场,只为递上一支她忘了的笔。
还有婚礼那天,两人眼里只有彼此。
那时她以为他们会永远幸福。
后来他们真的分开,她又以为一切早已结束。
可如今看来,有些羁绊,从未真正断裂,只是暂时沉入岁月深处,等待某个契机重新浮现。
周六一到,沈予安换上那条浅黄色的裙子,挎着一只黄包出了门。
她心情很好,甚至在开门前还哼了两句歌。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沈熠辰背着手站在那儿。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掠过一丝惊喜。
他好像早料到她的打扮,特意穿了套黑色西装,胸前别了朵嫩黄色的小花。
沈予安一眼就注意到了,忍不住笑出声。
“哎,是黄花。”
她指着那朵花,语气里带着孩子般的欣喜。
“你也戴了黄色?还特意配了花?”
沈熠辰微笑:“心照不宣。”
“你说喜欢黄色,我就记住了。今天……想和你配个对。”
“我们待会去哪儿吃饭?”
“不会又是什么高级餐厅吧?上次吃法餐,切牛排都像在考试。”
沈熠辰抬起手,指向旁边的那栋房子。
此刻,二楼的灯亮了,隐约还能闻到一丝饭菜的香气飘出来。
沈予安顺着方向看过去。
那扇熟悉的窗,此刻正亮着暖黄色的灯。
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我好像,从没带你去过我家。”
她转过头看着他,点了点头:“我很期待。”
两人走进了那座他从小长大的老屋。
院子里杂草丛生,无人打理。
沈予安以前也来过,并没有太多好奇的目光。
那时她还是个高中生,跟着母亲来探望病中的阿姨。
如今,时光已过去多年,屋子更显沧桑,可她心中却没有多少陌生感。
他今天究竟想跟她聊什么。
为什么偏偏选在这里?
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是有什么话非得在这个地方说不可吗?
这趟回香江镇本就突然,而沈熠辰的邀请更是让她心头泛起一丝不安。
沈熠辰先上了二楼,沈予安跟在后面。
楼梯很窄,踩上去咯吱作响,脚步不由得放慢。
二楼有2个房间,一眼就能分出各属于谁。
沈熠辰带她走向左边那间。
他的手指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瞬,像是在积蓄勇气。
然后,他缓缓拧动了把手。
门一打开,一股久未通风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
灰尘、腐木、旧布料和淡淡药味混合在一起。
这是他母亲的房间。
这里的一切都被小心地保存着,却又刻意地遮蔽起来。
沈予安站在门口,没再往前走。
她不想贸然闯入别人的记忆。
她望着沈熠辰的背影,忽然觉得那个一直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格外单薄。
沈熠辰回头对她说:“没事,进来吧。”
他走到窗边,伸手拉开了一条缝隙。
那一瞬间,房间里似乎多了一丝活气。
她跨进门。
她目光落在那张白布覆盖的枕头上,心里莫名涌起一阵酸涩。
她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可眼前的这一切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孤独。
那种活着的人仍日日守着逝者遗物的孤独。
沈熠辰声音平淡:“这是我妈的房间。”
“她生前爱绣花,家里原来挂满了她的作品。她走后,我把那些全都收起来,埋进了土里。”
他的语速明显慢了下来。
“她说过,每一针一线都是心意。我不忍心看它们被虫蛀、被遗忘,也不愿让别人随意触碰她的东西。”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那只针线盒上。
“所以,我烧了一些,剩下的,都埋在了后院的桂花树下。”
“不是别的原因,只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太孤单。”
他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沈予安轻声说:“很多人都因为害怕过去的伤痛,再也不敢回头。就像我和清欢,都不愿再回到香江镇。可你,却能这么平静地面对。”
而沈熠辰不仅回来,还住进了这座承载了太多悲伤的房子。
沈熠辰嘴角微微扬起,带着点冷漠:“我只是不在乎了。”
他靠在窗框边,目光落在窗外的院子。
“在乎又能怎样?她不会回来,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沈予安心里轻轻颤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小学时的那个雨天。
她忘了带伞,是沈熠辰默默走过来,把伞撑到了她头顶。
那时的他并不言语,却总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如今的他,明明站得那么近,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熠辰”这两个字,本该是温暖如光的意思。
名字是母亲起的,意思是“春日暖阳”。
可命运却偏偏与名字背道而驰。
自幼无父,十二岁失母,高中退学打工养家……
他的童年从未有过真正的晴天。
可他的生活,却从未真正被阳光照耀过。
即使现在,他也总是穿深色的衣服,习惯性地避开人群和热闹。
她的目光不自觉变得温柔。
“走吧,去我房间看看。”
沈熠辰说。
他的房间因为最近住过人,还算整洁,空气清新许多。
床铺整理得整齐,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书桌虽然凌乱,却堆满了正在阅读的书籍和随手记下的笔记。
窗台上摆着一小盆绿萝,叶片鲜亮,显然有人定期浇水。
墙角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深灰色外套。
沈予安走过去,把他胸口上面的花摘了下来。
那朵小花已经有些蔫了。
她捏着花茎,指尖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
然后,她将花放进盛水的小瓶里,低声说。
“让它多活几天吧。”
沈熠辰由着她摆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走到桌边,将散乱的几本书拾起。
按照大小与颜色一一码放整齐,书脊朝外,排列得整整齐齐。
然后,她从袖口里取出那朵黄花,将其放置在最上面那本书的正中央。
远远一看,竟有种说不出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