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顾妄言做了个梦。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做过跟上辈子有关的梦了。
一进到梦境空间里，他就感觉到这个梦不寻常。
他像是坐在一个空旷的浩瀚空间里，周围星星点点没有边际，过了一会儿，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巨大的屏幕，上面飞速地闪着过去的事。
很快的倍速，像是走马灯一般，一个个场景从他面前飞闪而过。
时间线最终停留在了他的生命即将消逝的那一瞬间。
画面里，那个愚蠢的自己躺在被鲜血染红的浴缸里，奄奄一息。
他也想了一会儿，那个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开着的电视上，是一个直播画面，陆氏集团大办订婚典礼，陆家的人忙碌地在招待宾客。
他是听着这些慢慢死去的吗？
生命的最后还要听着跟他有关的事，自己也是真的够可以的了。
明明距离他来到这个新世界也还没过去几个月，但这样的画面对他来说却真的像是上辈子似的，仿佛隔了好久。
就好像记忆慢慢地变得久远，他爱陆放这件事，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总有种那个人不是自己的错觉。
顾妄言想，或许他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呢？也或许是他生病了，其实那一切都没发生过，所有的事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重生这种不科学的事？
倒不如相信他其实只是得了某种精神疾病。
想到这，顾妄言笑了。
他还真是会把事情合理化，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以前没有干过那些愚蠢的事一般。
“顾妄言”终于不再呼吸了，也听不到放在旁边的手机一直在响。
顾妄言想看看是谁，那画面就真的拉近了给他看。
是尤哥。
大概是知道陆放这事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所以不停地给他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尤金来到了这间公寓。
他听到里面手机在响却没人接，再联想到顾妄言的精神状态很不好，非常担心，立马报了警。
警察来了之后破门而入，门一开，就能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血腥味。
尤金第一个冲进浴室。
他有一次来公寓看他，门刚好没锁他就进去了，结果让他撞见他在浴室里自残。
尤金刚跑过去就悲惨地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呆愣几秒之后，嚎啕大哭。
他来晚了。
公寓里一共有两封遗书，一封是给陆放的，还有一封是给尤金的。
他说：尤哥，还有下辈子的话，记得离我这个不成器的艺人远一点。
之后就是顾妄言曾经以灵体状态看到过的一幕了，尤金为了他杀人未遂。
后来是顾家出面把他保出来，他才没事。
陆家也自知理亏，放弃了对尤金的控告。
画面一黑，再亮起来时是微博动态。
他自杀身亡的事直接让微博瘫痪，轰动一时。
再到他的遗书曝光，结合陆放之前否认的那一切，陆放被架在火上烤，陆氏集团也遭到了粉丝和网友们的围堵。
有大神网友看不过去，黑了陆放的电脑，找到了关键的聊天记录，记录证明，视频虽然不是陆放亲手放出去的，却是他交给陆家人的。
是陆家彻底毁掉了顾妄言，逼得他绝望自杀。
陆氏集团的股票一路跌停。
这一切顾妄言曾经没那么真切地看到过，他偶尔能听到有人对他的死感到惋惜，却没亲眼看到过这场喧嚣。
现在再看这一切，只觉得有些好笑。
他人都死了，再还给他所谓的正义又有什么意义？
画面一转，异国他乡。
顾妄言在画面上看到那抹熟悉的背影时，心脏紧了一下。
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白天是视频门，晚上则是他自杀的事，人手一只手机，不可能不知道这事。
所以剧组上上下下都在讨论着他。
像是烦了，沈向霆突然发火让所有人安静，大家这才没继续说。
顾妄言看着这一幕，无奈地笑了。
既然知道沈向霆这个时候也还爱着他，这个发火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这是在刻意地不去听跟他有关的消息吧？
因为爱而不得，所以不再关注他的新闻。
也好。
顾妄言笑了。
这就说明视频他没看。
还好……还好他没看。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没错，无论外界怎么谈论他的事，沈向霆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那副模样，一看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顾妄言看着沈向霆回了酒店，虽然偶尔有点心不在焉，大概是好奇远在国内的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大体上还是很平静的。
洗漱，休息片刻，拿出剧本坐在沙发上看和研究，然后又休息，闭目几分钟。
他看起来，不太能看得进去剧本。
果然还是在意他吧？
毕竟他的名字在剧组里也传了一天了，又不是真的不喜欢他了，心里其实很想知道他怎么了，却又强忍着。
这些画面对顾妄言而言是陌生的。
生命的最后几年他也没有去关注过沈向霆的动态，所以看到现在这个工作状态的他，他感到非常神奇。
这是35岁时的沈向霆。
比现在的他更加成熟稳重。
顾妄言现在就有种在观看他的生活的感觉，那种感觉特别奇妙。
看着霆哥想知道又忍住的样子，顾妄言还是笑了出来。
本来吧，那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死了，自己做为主体，多少应该为“自己”悲伤悲伤，可是看到沈向霆之后，哪里还悲伤得起来。
很快，画面里多了一个人。
周泽来了。
从他的表情来看，顾妄言就猜到了。
他可能是来传达他的死讯的。
顾妄言莫名地紧张起来，心脏也预先疼了。
他很不想看到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