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沈向霆和顾老爷孙俩。
顾妄言和顾婉如在另一个房间里。
他自小跟姑姑最亲。
顾老的房里，顾老平复了情绪后，问：“小霆，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顾爷爷，言言的病我一直在跟进，能好自然是好，如果好不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他，看着他。一辈子不好，我就看一辈子，我一定不会让他出事。”
顾老这一辈，对抑郁症这种病了解不深，以前更是不认识。
但他至少知道，这是个很麻烦的病，吃药也不一定能吃好，还有因为这个病而自杀的。
一旦摊上这个病，少说几个月几年，多了像沈向霆说的，可能会伴随一辈子。
他在明知道言言有这种病的前提下，还愿意一直陪着他，这份心，难能可贵。
沈家的孩子，根正苗红，又是他们两家人一起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是什么品行，他们顾家能不知道吗？
他能在他面前给出这样的承诺，就一定不是说着玩玩的。
“小霆，你真的喜欢言言，并且是那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喜欢？”
“是的，我喜欢他，”沈向霆恭敬乖巧地站在那里，微微低头，“我分得清是哪种喜欢，顾爷爷您不必担心。我知道您其实不是反对言言跟同性在一起，您只是担心他会受到伤害。”
顾老一顿，眼神也变了变，却没说什么。
“您其实也知道言言从小没爹没妈，可能会缺爱，这样一股脑地陷在爱情里不顾一切，到最后可能会身心俱伤。我现在说什么您也不会信，时间会证明的，我若负了言言，您要打要骂，我绝不躲。”
顾天纵在一旁适时地加了一句：“爷爷您放心，沈家这小子要是敢欺负言言，他就是躲进了沈家，我也能把他逮出来带到您面前，让您打个够！”
“应该不会麻烦大舅哥，”沈向霆笑了一下，“我要是干出这种事，爷爷答不答应我俩是一回事，但首先，他老人家应该会拎着我上门请罪。”
见顾老神色有松，沈向霆继续道：“顾爷爷，您现在就是保持沉默也没关系，只要别太激烈地反对就行，言言的病时好时坏，经不起刺激。”
“你们的事我现在不想谈，”顾老依然沉着脸色，“先说说姓陆那小子！依你的意思，言言其实是不喜欢他？这病跟他没关系？可他在言言身上造成的那些伤呢？我们就不算了？”
“当然不行！”沈向霆还没答，顾天纵便道，“他陆放把我们顾家当成什么了？”
“这点顾爷爷您放心，我们自己会处理，即便您想息事宁人，我也不同意。”
“息事宁人？”顾老拍了下桌子，“言言到底是我顾森严的孙儿！这事就没有算了的道理！”
“顾爷爷，给我们点时间吧，这种小喽喽，还不需要您亲自出手。”
·
顾婉如给顾妄言泡了杯热茶，还让王妈拿了点甜点进来，都摆到他面前，心疼万分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先吃点甜的，哭了这么久，脑袋都哭昏了吧。”
“……对不起姑姑，我刚刚情绪有点崩。”
第一次在亲人面前发作，这让缓过神来后的顾妄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的。
不是不想示弱，而是不想让自己这糟糕的一面被亲人看见，让他们担心。
“傻孩子……”顾婉如眼眶红红，“说什么对不起啊，该说对不起的是姑姑啊，姑姑都没照顾好你。”
“没有！”顾妄言抬起头来，“姑姑没有对不起我！姑姑从小就待我好，疼我，把我照顾得很好了，是我自己不识趣……”
顾婉如不知道说什么好，站起来走过去，把他搂到了怀里，摸摸脑袋：“姑姑还是没照顾好你，要是早些发现你病了就好了……”
“跟姑姑没关系……”顾妄言说着，鼻子又有些酸了。
真的跟他们没关系。
以前他只是有些认知错误，钻牛角尖时才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出现，一些年少冲动的想法并不一定就是病。
冲动谁都会有。
真正让他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是之后的陆放，只是他没办法跟他们说这个。
“言言，爷爷不是不爱你，只是他的方式有些老古董。爷爷平日里对你严厉，也只是假严厉，姑姑小的时候，爷爷比这会儿还要严厉呢。”
“姑姑，我知道，我没有生爷爷的气。”
上辈子的少年时期，或许对家里人有些叛逆想法，但即便是那样，他也没有认为爷爷和姑姑他们不爱他。
相反的，他心里都知道。
但这和叛逆并不冲突。
有时候赌气的心思一上来，谁也拦不住。冲动地做完了之后，又暗自后悔，警戒自己下一次不要再犯。
青春期的孩子都有过这样的行为，他并不是特例，这也不是病。
他的病，是在有过这样的行为之后，便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差劲的小孩，他什么都做不好，他不值得活着。
顾婉如并不知道侄子在想什么，只是安慰着他说：“言言，像小霆说的，家里人都爱你，不管你生了什么病，我们都会陪着你，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所以以后，你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了好不好？你不跟爷爷说，就跟姑姑说，姑姑一定帮你。”
“嗯，”顾妄言回神，点了点头，“所以我问姑姑要了钱，还问姑姑要了公司啊，姑姑，我明白的，您不嫌我烦，我就天天缠着你要零花钱。”
顾婉如看侄子笑了，她也开心，“当然不嫌烦了。说到零花钱，上次转给你的花完了吗？姑姑再偷偷给你转一笔？别让你爷爷知道就行！”
顾妄言嘿嘿一笑，伸出双手做乞讨状：“钱还能嫌多呢？我人美心善的神仙姑姑，给言言一点零花钱吧？”
顾婉如一巴掌拍在他手掌心：“油嘴滑舌！”
说是这么说，却拿出手机给秘书发了消息。
不一会儿，顾妄言的手机就“叮”一下，银行消息提示到账两百万。
“哇，”顾妄言夸张无比的表情，“巨款诶！谢谢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