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男人说了一句：“老婆，你就别操心容医生的终身大事了，现在年轻人不爱听催婚，容医生才29岁，还年轻着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我29岁的时候，月月都快上小学了。”
“容医生，你别见怪，女人家就是爱八卦。”
“没事的，只是正常聊天而已，颜先生不用这么紧张。”
颜元龙抱歉地说：“本来没预约就突然来麻烦容医生我们就很不好意思了……我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没事，我也希望月月能没事，我这两天刚好也没别的病人。”
这时轮到他们过安检。
等过了检，容涣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好巧不巧的，正好就是催婚的事。
“涣啊，是你姑母认识的一个女孩儿，24岁，照片我看了，特别漂亮水灵，是个老师呢，工作很稳定，你看，你要不要见一见……”
容涣皱了皱眉头：“妈，我说了我不相亲，你以后别老给我安排这些了，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你都29了！转眼就要三十了，你还不谈恋爱你想什么时候谈啊？你妹妹都要赶超在你前头了！”
“那不正好？”容涣说，“让小妹先结吧，生个孩子让你带，忙死你你就不缠我了。”
“你——”
大概开的是免提，他妹就接着说：“哥，你从来不找女朋友，不会喜欢的是男孩子吧。”
“……”
“你这孩子！”容母一听急了，拍打着她，“胡说八道什么呢！”
“哥！妈打我！”
“行了妈，小妹说得没错，我就是喜欢男人，所以以后别给我找女孩了，你要实在闲得慌，给我找几个男人相相得了，说不定我还真能相中一个。”
“？”容母大怒着，“你喜欢男人就别给我回来了！为了不去相亲什么谎都撒了是吗！白养你们两个小白眼狼了！”
“妈，哥不懂事你干嘛把我也骂进去啊。”
那边两妈妈和妹妹吵吵闹闹的，容涣心里烦，说了句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他想，如果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通电话的话，应该再多说几句的。
妈，我走了，你保重，以后那只大白眼狼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了。
小妹，哥的遗产就留给你做嫁妆了，我容涣的妹妹，一定要风风光光地出嫁。
哥先走了，以后妈妈就拜托你照顾了。
……
好多好多。
时间那么短暂，想说的话却说不完。
排队上飞机前，耳边都是各家人的欢声笑语，他们聊着落地后要去哪里玩，去哪里吃好吃的。
颜巧巧小朋友也说要带他去吃麦尔斯最好吃的冰淇淋。
颜家上次带大女儿来看病，在银水住了大半年，他花费了不少心血，才让月月的病情好转。
这次月月旧病复发，自杀未遂，送到医院救了回来，却怎么也不肯接受治疗，只想一死了之。
别看月月她父母好像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其实他知道，都是在他面前故作轻松而已，心里其实早就因为大女儿的事碎成千万片了。
他们还有巧巧这个小女儿，所以他们不能垮，巧巧什么都不懂，以为姐姐只是生了场小病。
一路上有巧巧童言童语，他们之间的氛围才会这么好。
起飞前，容涣还收到妹妹的信息，问他刚才的话是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容涣回了句：回来再告诉你吧。
不久，又收到沈向霆发来的消息：受累问一句，你把景恒拉黑了吗？
不用问就知道，那家伙自己不敢试，只好找沈向霆来从旁敲侧。
容涣：你让他发发看不就知道了。
沈向霆：他敢发我还用来问吗。
容涣：快起飞了，要断信号了，落地再说吧。
沈向霆：？你去哪？
容涣：麦尔斯，有个病人需要我去看看。
沈向霆：好，一路平安。
沈向霆看了眼眼前的景恒说：“行了，我看你家阿涣这语气也应该是没把你拉黑，他去麦尔斯了，十小时后再联系他吧。”
“真的啊？那你说我到时候给他发什么好。”
沈向霆白了他一眼：“你发什么好问我干什么，你追他还是我追他。”
还有十小时才落地，景恒已经在头疼应该发什么好，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话说回来，你今年干嘛给自己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的？我听周泽说，你明天又要出国去了？你都念了两个博士了，还念啊？”
“学无止境。”
“我要不是知道你是万年单身狗，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这么折腾自己！”
“……”沈向霆盯，“关你屁事。”
明明十小时后再看航班消息就好，但景恒就是时刻盯着它，直到一个消息炸开。
景恒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容涣坐的那个航班雷达消失了……
无数的人都在等一个奇迹。
而那个时候的飞机上，到处充斥着尖叫，恐慌，绝望的祷告。
飞机失速往下掉，旁边的巧巧失声大哭。
颜元龙两夫妻握紧双手，冉冰双目通红看着容涣：“对不起容医生……”
容涣摇摇头。
可能是命吧，飞机失事，幸存的概率太低。
按这个速度，不出一分钟他们就会坠机。
“巧巧，别怕。”
很多人都拿出手机、电子设备，录遗言等等，万一呢，救援队能找到他们，家人或许还有机会听一听他们最后的声音。
容涣也拿出了手机，他看着他和景恒的聊天界面，眼眶红红，不是害怕，只是觉得……
有些可惜了。
要是早知道他只剩一天活头，他就回他一句了，也不至于连一句话都没给他留下。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他一条鬼哭狼嚎的语音。
容涣点开那条语音，放在耳边听了听，眼眶就湿润了。
“这个傻瓜。”
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信号，按住了说话键。
万一呢，飞机彻底坠毁前，在低空的那几秒幸运地捕捉到信号……那也算老天爷对他最后的垂怜了吧。
轰——
几百条生命，没有等来那个奇迹。
·
“叮——”
景恒一下子跳起来，抓住沈向霆的手臂：“阿涣活着，你看阿涣还活着！阿涣的信息！”
沈向霆以为他盼出幻觉来了，但他看了一眼，竟然真的是容涣发来的。
奇迹发生了？
景恒颤抖的手点开了那条语音。
背景音里嘈杂乱响，噪音非常大，容涣的声音掺杂在其中，跟着摇晃断断续续，说得有些艰难。
“其实我早就不喜欢你了，这两年逗你玩儿而已。哎，算了吧，现在我都要死了，就原谅你吧，景恒，我不生你气了，你……（笑）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