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怒气冲冲地冲出后厨，冷风一吹，那股子邪火稍稍降了点温，随即一股懊恼和后怕就涌了上来。
\"呸！又冲动了！\"他狠狠拍了下自己脑门，\"停职了…工资没了…小燕怀着孩子…家里还指着这钱呢，万一…万一真被开除了…\"
想到媳妇张小燕担忧的眼神，傻柱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拐了个弯，朝着文艺科的方向走去。
找哥去，哥肯定有办法。
推开文艺科办公室的门，一股暖意和淡淡的浆糊味扑面而来。
苏长顺正懒洋洋地靠在他那张特制的藤椅里，手里摊着一份《人民日报》，看得津津有味。
李晓梅坐在窗边的小凳上，挺着硕大的孕肚，手里拿着针线，正专注地缝着一件小小的婴儿衣服，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
林芳和周梅在整理资料，许富贵许大茂则在隔壁的放映室捣鼓放映机。
这平静温馨的氛围，和傻柱刚才经历的火药味十足的后厨，形成了鲜明对比。
傻柱一屁股重重地坐在苏长顺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他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苏长顺眼皮都没抬，依旧看着报纸，慢悠悠地问：\"柱子？这个点儿…你不该在食堂掂大勺吗？跑我这来偷懒？小心黄胖子扣你工资。\"
傻柱闷声闷气地嘟囔：\"扣个屁，老子…老子被停职了。\"
\"嗯？\"苏长顺放下报纸，抬起眼皮，饶有兴致地看向傻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停职？食堂霸主何雨柱同志？被停职了？稀奇啊，黄胖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怕工人们吃不上饭，堵他办公室门口骂娘？\"
傻柱抬起头，一脸憋屈：\"不是黄胖子，是姓李的，新来的那个李主任，李怀德。\"
\"哦？\"苏长顺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坐直了身体。
\"李怀德？他跑后厨去了？然后呢？你怎么得罪他了？\"
傻柱憋着一肚子火，把刚才后厨发生的事，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李怀德和黄主任来视察，他嗤笑，黄主任说他脑子拎不清，他炸毛要揍人，李怀德扣帽子说他破坏团结，对厂党委有意见。
他气不过直接揭了李怀德昨天用下流眼神看李晓梅的老底，李怀德恼羞成怒当场下令停他职，他撂下泼热油的狠话摔围裙走人…
苏长顺听着，脸上的表情从玩味，到惊讶，再到…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越笑越大声，最后竟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柱子，柱子啊！你…你真他娘的真是个人才，哈哈哈。\"
苏长顺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泼热油？亏你想得出来，哈哈哈，不过解气，真他娘的解气！\"
傻柱被苏长顺笑得一脸懵逼，随即更委屈了。
\"哥，您还笑，我都愁死了，停职了，没工资了，小燕怀着孩子呢，万一…万一那姓李的真把我开除了…我…我咋办啊？\"
苏长顺好不容易止住笑，擦了擦眼角，看着傻柱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和…看傻子的怜悯。
\"开除你？\"苏长顺嗤笑一声，站起身，走到傻柱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柱子啊柱子，你这脑子…有时候是真够轴的。\"
\"放心，你这班，暂时不上就不上了，在家好好歇着，至于工资…\"
苏长顺嘴角勾起一抹笃定的弧度，\"一分钱少不了你的，就当…厂里给你放个带薪假。\"
傻柱眼睛瞪圆了：\"带薪假？哥，您可别逗我了，那姓李的恨不得吃了我，还能给我发工资？\"
苏长顺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为啥不能？他李怀德算老几？他说停职就停职？他说开除就开除？\"
苏长顺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智慧。
\"柱子，你给我听好了。\"
\"工人阶级当家做主，这，不是一句空话。\"
\"要开除一个国营大厂的正式工人？还是你这种技术骨干？先得开党委会讨论，讨论通过了，还得往部里打报告备案，部里批了，还得跟劳动局交涉，然后劳动局还得派人下来调查核实情况，最后，还得给你申诉的机会。\"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下不来，就因为你顶撞领导？说话带刺？骂了他李怀德几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够格上党委会讨论吗？他李怀德有脸把这事儿拿到党委会上说吗？\"
\"说啥？说他第一天上班就用下流眼神看女工？被你傻柱当众揭穿了，恼羞成怒停你职？他李怀德还要不要那张官脸了？\"
苏长顺冷哼一声：\"我估计啊，他就是被你气疯了，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等他冷静下来…他自己就得想办法找台阶下，不然，他这后勤主任的脸，往哪搁？威信何在？\"
苏长顺心里门清，这年月要开除一个国营厂的正式工？没有犯立场方面的错误，比登天还难。
你要说给傻柱换个岗位之类的倒是可行，但是傻柱的手艺，注定了不可替代性。
工人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来厂指导工作的苏联专家的招待餐，这方面出了纰漏，真的就是在破坏生产了。李怀德这是挖坑给自己埋了呀。
傻柱听得一愣一愣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哥…您…您是说…他…他停不了我的职？还得…还得请我回去？\"
\"确实得把你请回去？\"苏长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不过是什么时候请，那得看他能扛多久了。\"
\"你现在啊，就给我回家，好好待着。\"
\"该吃吃，该喝喝，该陪你媳妇就陪你媳妇。\"
\"正好！给你媳妇，还有你嫂子，多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就当…放大假了。\"
傻柱一听，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脸上瞬间乐开了花。
\"哎，好嘞，我听您的，放假，带薪假，哈哈哈。\"
苏长顺看着他乐呵呵的样子，又补充道：\"不过…光放假还不行。\"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不过柱子，你回去的时候得给姓李的上点眼药…别走寻常路。绕道，去保卫科门口，跟保卫科的人吵一架，嗓门要大，动静要响。\"
\"你就嚷嚷李怀德公报私仇，因为我说他看女工眼神下流，就停我职，这是打击报复，底层工人还有没有活路了？把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
傻柱眼睛一亮：\"闹大？\"
\"对，闹大。\"苏长顺点头，\"闹得越大越好，让全厂都知道，他李怀德是怎么用手中的权利欺负咱们工人的。\"
\"还有。\"苏长顺指了指隔壁放映室方向，\"你一会就去隔壁放映室找许大茂，让他这个大喇叭，帮你在厂里好好宣传宣传，就说我说的，让他把李怀德昨天在文艺科看李晓梅的眼神，还有今天在后厨停你职的事儿，添油加醋地给我传出去，传得越邪乎越好，让全厂女工都防着他点。\"
傻柱一听，更乐了：\"嘿，您这招绝了，让许大茂那孙子当喇叭？哥，您这主意太损了，不过…我喜欢，哈哈哈。\"
他搓着手，一脸兴奋：\"行，哥，我这就去，保证完成任务，让那姓李的…臭遍全厂。\"
苏长顺挥挥手：\"去吧，演得像点，得装着愤怒，委屈，无奈，别露馅了。\"
\"得令。\"傻柱像打了鸡血，一蹦三尺高，兴冲冲地冲出了办公室。
苏长顺看着傻柱消失的背影，重新坐回藤椅，拿起那份《人民日报》，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浓浓嘲讽的弧度。李怀德…停职？开除？
呵呵…就凭你？一个靠后台，耍官威的草包？
还想动我苏长顺的兄弟？你怕是不知道…这轧钢厂…是谁的天下。
工人们的怒火…你承受得起吗？
等着吧…等工人们吃不上傻柱做的饭…等苏联专家的招待餐没人能顶上去…
我看你怎么收场，开除？他真的被李怀德的骚操作笑死。
本来他还想这跟老杨搭上线，给李怀德上点眼药，没想到，这还没去呢，李怀德就自己先挖坑，他都没上场，这对头就自己要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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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柱得了苏长顺的锦囊妙计，心里那点担忧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脚步轻快，哼着小曲儿，直奔文艺科放映室。
推开门，一股胶片的味道扑面而来。许大茂正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台放映机的镜头，许富贵在旁边指点着。
\"哟，这不是咱们厂的大喇叭许大茂同志吗？\"
傻柱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许大茂一哆嗦，差点把镜头摔了。
他回头一看是傻柱，脸上立刻堆起假笑，心里却直打鼓。
\"傻柱？你…你咋来了？不去后厨颠勺？\"
\"颠勺？\"傻柱嗤笑一声，\"老子被停职了，拜你那新主子李怀德所赐。\"
许大茂一愣：\"停职？还我的新主子？李主任？好好的，他停你职干嘛？\"
\"干嘛？\"傻柱大喇喇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放映机旁边的桌子上，震得机器直晃悠。
\"老子看不惯他那双贼眼，当众揭了他的老底，他恼羞成怒了呗。\"
许大茂一听揭老底，知道肯定跟昨天文艺科的事儿有关，吓得脸都白了：\"傻柱，你…你胡说什么，李主任他才不是我新主子…\"
\"闭嘴！要证明是不是新主子，好办！\"傻柱不耐烦地打断他，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亮出底牌，\"我哥…苏科长，让你办件事。\"
\"苏科长？\"许大茂一听苏长顺的名字，心里更慌了，\"什…什么事？\"
傻柱斜睨着他，慢悠悠地说：\"让你这个大喇叭，在厂里好好广播广播，把李怀德昨天在文艺科怎么用下流眼神看我嫂子李晓梅同志的，还有今天在后厨怎么公报私仇，打击报复，停我傻柱职的，添油加醋地给我传出去，传得越邪乎越好，要让全厂女工看着他就会绕道走，懂没？\"
\"啊？\"许大茂一听，差点跳起来，脸都绿了。
“这…这…傻柱，你…你这是让我去送死啊？李主任他…他可是后勤主任，我敢传他的闲话？他不得整死我？\"
\"整死你？\"傻柱嗤笑一声，眼神带着威胁，\"你不传？那行，我现在就回去告诉我哥，说你许大茂撂挑子，不听指挥，你说…我哥会怎么想？嗯？\"
傻柱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里充满了你懂的的意味。
许大茂吓得浑身一哆嗦，苏长顺的手段…他太清楚了。
得罪了李怀德，最多穿小鞋，得罪了苏长顺…那可就真是混不下去了，文艺科可是苏长顺的地盘。
许富贵在旁边看得真切，心里叹了口气。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沉声道：\"大茂，听苏科长的，去办。\"
许大茂急了：\"爸！这…这…\"
许富贵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让你去你就去，但是你记住，只讲事实，李主任昨天在文艺科看李晓梅的眼神，今天在后厨停傻柱的职，这些都是事实，你就把事实说出去，别的…一个字也别多说，更别添油加醋，明白吗？\"
他眼神锐利地盯着儿子：\"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惹出更大的麻烦，苏科长饶不了你，我也保不住你，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听见没有？\"
许富贵心里想说的是，添油加醋的传播，会被李怀德抓到小辫子，李怀德查到是许大茂传播，自然会盯上他儿子大茂，傻柱在场，只能侧面做个提醒。
许大茂看着父亲严肃的脸，又想想苏长顺的可怕，最终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应道：\"…听见了…爸…\"
傻柱看着许大茂那副怂样，乐了。
\"这就对了嘛，许大茂同志，好好干，发挥你大喇叭的特长，哥看好你哦！\"
他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拍得许大茂龇牙咧嘴，然后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得意洋洋地离开了放映室，他还要去保卫科演大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