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淑:“是,找到了就好,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云棠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们握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夏月柔那双有一丝红血丝的眼睛,软糯地道:“嗯,月柔真厉害。”
夏月柔深吸一口气,将心头那股酸涩强压下去,反手也用力握了握夏月淑的手,重重点头,“嗯!”
与此同时,煜王府书房内。
“找,给本王找,就算是把王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给本王揪出来。”煜王怒吼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
他额角青筋跳动,眼神阴鸷地吓人。
下人们噤若寒蝉,连声应着“是”,紧接着,连忙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砰!”
煜王猛地一掌拍在书桌上,震得上方的笔架砚台都跳了跳。
他胸口剧烈起伏,低垂着头喃喃自语,“青书你好,你真好,竟敢跟本王玩失踪?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你为何还是要如此不知死活,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小丫鬟低着头,端着新沏的茶,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她被外间煜王的怒吼吓得不轻,此时手脚都有些发软。
她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茶盏往书桌上放,却因为过度紧张,手猛地一抖。
“哐当”一声轻响,茶盏歪倒,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几滴甚至溅到了煜王的袍袖上。
小丫鬟吓得魂飞魄散,瞬间脸色惨白如纸,“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王爷饶命,奴婢错了,奴婢不是故意的,求王爷饶命!”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煜王的思绪被打断,阴冷的目光倏地扫向地上浑身颤抖的小丫鬟。
他缓缓地弯下腰,伸出手,虚扶了扶小丫鬟颤抖的肩膀。
“看你吓的,本王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不过就是撒了点水罢了,起来吧,往后注意便是。”
谁知,小丫鬟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她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哪里敢起来。
煜王的目光落在她那双因为惊恐而死死抠着地面的手上,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欣赏,又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幸好当下没有客人,若是有外人看见你这般毛手毛脚,该误会本王治家不严苛待下人了。”
他顿了顿,“啧,这小手,看着倒也白嫩,要是就这么没了,还怪可惜的。”
小丫鬟瞳孔猛地放大,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煜王看着她这副模样,脸上缓缓扯出一抹弧度,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他松开手,仿佛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般,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淡漠地扬声道:“来人。”
话落,守在门外的两名心腹护卫立刻应声而入。
“拖下去。”煜王的声音很淡很淡,“既然手不稳,留着也没用。教教她规矩,也让府里的人都看看,办事不利索,冲撞主子,是个什么下场。”
“是。”护卫毫不迟疑,一左一右架起小丫鬟,迅速拖了出去。
但不过片刻,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声猛地响起。
书房内,煜王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他垂眸看着袖口上那几点深色的水渍,眼神幽深。
*
碎花捂着剧痛的手,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渗出。
她见四下没人,趁着间隙,咬牙钻进了院角的狗洞。
身下的碎石刮破了她的衣衫和皮肤,她却浑然不觉。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王府后巷,眼前的街道变得模糊摇晃起来。
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时,一个身着艳丽衣裙,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笑容的中年女子拦住了她。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那女子的声音又尖又亮。
碎花恍惚间以为得救,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可一股刺鼻的脂粉香气猛地钻入了鼻腔。
这味道她记得!
王爷有时深夜从外头回来,身上就带着这种甜腻的气味。
她猛地抬头,看清了对方脸上厚重的胭粉,和那双看着她就像是打量货物般的眼睛。
那女子见她愣神,又凑近一步,笑容愈发灿烂,“姑娘,瞧你伤得不轻啊,手还在流血呢,怪可怜的,要不要我带你去找个大夫瞧瞧?”
碎花心头顿时警铃大作,背后惊出一层冷汗。
她勉强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声音发颤,“好啊,多谢。可是……可是我方才跑得急,好像掉了耳坠子,那是我娘留下的唯一念想了,您能帮我找找吗?”
那女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但脸上笑容不变,“哎哟,真是件要紧东西,行,你在哪儿掉的?妈妈帮你找找!”
碎花随手指向来的方向,“就、就在那边巷口……”
趁那女子转身假意张望的刹那,碎花猛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疯狂跑去。
风声和那女子气急败坏的叫喊在身后传来。
可她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跑。
直到眼前彻底一黑,重重栽倒在一家店铺门口,她才失去了知觉。
屋内,夏月柔叉着腰,环顾着刚收拾干净的铺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正准备锁门离开,目光却猛地顿住了。
她的门口竟倒着一个人!
她快步上前,只见那女子身着丫鬟服饰,脸色惨白如纸。
夏月柔蹲下身,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指尖立刻沾上一股黏腻的温热。
她这才注意到对方一直紧紧捂着的右手,鲜血在不断往外渗出。
夏月柔心头一紧,不敢耽搁。
她费力地将人半拖半抱地弄进铺子里,安置在临时休息的软垫上,随即匆匆锁了门,快步去寻最近的大夫。
待老大夫为人止了血包扎妥当,夏月柔付了诊金送人离开后这才坐在一旁,静静守着。
看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心想,人还晕着,贸然移动只怕不妥,横竖今日也无事,便等等吧。
约莫半个时辰后,那丫鬟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她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又看向自己包扎好的手,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姑娘,你醒了?”夏月柔温声道,“你可算醒了。你是不是不小心从哪家府里出来的?告诉我地方,我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那丫鬟却猛地挣扎起来,竟直接滚下软垫,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止不住地磕头,“不要,求求您,不要送我回去,求求您了!”
那声音格外凄厉。
夏月柔被她这反应惊得一愣,目光扫过她裹着厚厚纱布的右手,心中顿时明了了几分。
这丫头的手指……
怕是生生被砍了的。
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主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她心下恻然,连忙俯身去扶,“快起来,我不送你回去,绝不送。你先起来说话。”
碎花抬起泪眼,声音发颤:“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夏月柔用力点头,扶着她胳膊将人拉起,“你先起来,好好说话。”
碎花借着力道颤巍巍站起,“我、我叫碎花,是煜王府的丫鬟。姐姐今日救了我,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可是煜王他……他心狠手辣,若发现我逃了,定会派人四处搜寻的。”
她越说越怕,咬了咬牙,“多谢您,但我还是先走了。”
她说着就要往门外挪。
“等等!”夏月柔立刻叫住她,“你有地方可去吗?”
碎花脚步一顿,犹豫片刻,黯然摇了摇头。
“既然无处可去,便先随我回去吧。”夏月柔语气坚定,“你就在我那儿安心养伤,他们找不到的。”
“没用的,”碎花绝望地低语,“煜王眼线众多。这会儿没人追来,怕是他们还没发现我跑了,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留在府里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不,你信我,”夏月柔握住她的手,目光沉稳,“我带你去的地方,他们一定找不到。”
碎花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笃定,咬了咬下唇,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
夏月柔将碎花扶到角落坐稳,快速道:“你且在这里等我片刻,莫要出声,你这身衣裳太扎眼,我去寻些寻常衣物来。”
碎花紧张地点头,随后,夏月柔仔细锁好门,便快步离去了。
铺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碎花紧紧攥着衣角,每一丝风吹草动都让她惊悸不已。
她目光死死盯着紧闭的门板,生怕下一刻王府护卫就会破门而入。
突然,门锁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
夏月柔闪身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快,把这个换上。”她抖开包袱,里面是几件料子普通的粗布衣裙,“换上我们就走,此地不宜久留。”
碎花手忙脚乱地接过衣服,冰凉的布料触到皮肤,让她稍稍冷静了些。
她看着夏月柔急切而认真的侧脸,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哽咽和不解,“姐姐,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为何要如此冒险帮我?”
夏月柔正帮她系衣带的手顿了一下。
“或许是因为……”她轻声说,手下又继续利落地系好衣带,“我们都是苦命人吧。”
碎花心下讶异,但见对方不欲多言,便也乖觉地不再追问。
不多时,两人收拾停当。
夏月柔仔细检查了碎花并无破绽,这才领着她快步离开了铺子。
一刻钟后,碎花望着眼前高悬的“国公府”匾额,脚步猛地顿住。
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脖子,声音发颤,“姐、姐姐,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