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城后。
目光所及,断壁残垣遍布,焦黑的梁木斜插在瓦砾堆上。
染血的布片,零星的骸骨。
一些街角胡乱堆积着无人收敛、已经开始腐烂膨胀的尸体,有的残缺不全,有的被啃噬得面目全非,引来大群食腐的黑鸦盘旋聒噪。
废墟阴影之中,隐隐可见形态扭曲、散发着嗜血气息的血兽在漫无目的地游荡,猩红的眼睛在血雾中闪烁,发出低沉如野兽般的嗬嗬喘息。
人间炼狱,莫过于此!
冯无忌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爪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双目赤红,凭借着记忆和对家的本能感应,焦急地朝着城中冯府所在的方向死死望去。
张嫣然去了张家,冯无忌则是返回了冯家。
虽然希望渺茫,但他们都想看到自己的家人。
“哈哈!这美人真润啊!”
“让我瞅瞅!哎哟喂,这皮肤啊……真是滑不留手!”
猥琐的声音从冯家大院传来,冯无忌瞳孔骤然收缩,无数火气立刻涌上了他的天灵盖!
“难道说……”
冯无忌心中的不安瞬间被熊熊怒火取代!
他翻墙而入,眼前是几个身着黑刀门服饰的喽啰正围着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子。
“畜生!”
冯无忌低吼一声,饮血剑如毒蛇出洞,瞬息而至!
嗤!
剑光一闪,一个背对着他的黑刀门弟子脖颈处爆开一蓬血雾,哼都没哼一声就栽倒在地。
“谁?!”
剩下的三人惊骇回头,只见冯无忌双目赤红,煞气冲天,仿佛从地狱爬出的修罗。
他们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逃跑。
“站住!”冯无忌的声音冰冷刺骨,剑尖指向那具女尸,“告诉我!这府上的人呢?!冯家的人去哪了?!”
那几个喽啰被他的杀气震慑,腿肚子直打颤。
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眼珠一转,见冯无忌孤身一人,色厉内荏地喊道:“兄弟们别怕!他就一个人!一起上,剁了他!”
几个黑刀门弟子立刻围住了冯无忌。
但冯无忌却笑了:“是么……”
话音未落,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骤然响起!
冯无忌身后,一团浓郁如血的阴影猛地扩散开来,如同饥饿的蝗虫浪潮,瞬间将那三个试图反抗的家伙淹没!
“啊!”
“不!!”
“饶命!”
凄厉绝望的惨叫戛然而止,短短几个呼吸间,原地只剩下三具迅速干瘪下去的皮囊骨架,形如枯槁。
唯一剩下的那个喽啰早已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牙齿咯咯作响,涕泪横流:“饶…饶命!大爷饶命啊!我说…我说……”
冯无忌强压着恶心和滔天怒火,剑尖抵住他的咽喉。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冯家的人具体去哪了…我们进城的时候,这里…这里大部分地方已经空了,血兽都转化得差不多了……”
喽啰语无伦次。
“就…就找到后院一个看门的老头,不肯交代冯家主的去向,已经被…被兄弟们…弄死了……”
顺着喽啰颤抖的手指,冯无忌的目光猛地盯在不远处墙角。
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蜷缩在那里,衣衫破碎,满身污血和伤痕,正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对冯家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忠叔!
“忠叔!”
冯无忌快步冲过去,忠叔早已气息全无,那双浑浊的老眼还残留着惊恐的意味。
他猛然向后一剑,那个妄图逃跑的黑刀门弟子,直接血溅当场!
冯无忌强迫自己冷静,立刻冲进内屋搜寻。
房间凌乱不堪,值钱物件都被洗劫一空,唯独不见父母和晴儿的身影。
他仔细查看,确实没有打斗和强行带走的痕迹。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微弱的啜泣声。
冯无忌循声望去,是那个被侮辱后侥幸未死的年轻女子,她蜷缩着,惊恐地看着他。
“别怕,我是冯无忌。你知道冯家的人去哪了吗?”冯无忌尽量放缓语气。
女子呜咽着,颤抖着说:“我…我是隔壁绣坊的女工……出事前几天……好像…好像听街坊说,冯老爷带着家人,还有不少家丁护院,匆匆忙忙出城办事去了……后来老管家似乎又折返回来,这才遇到了这些魔鬼……”
一线生机!
冯无忌心中猛地一松,巨大压力下差点虚脱。
家人还活着!
至少当时还平安离开了这座炼狱!
“多谢!”
他立刻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塞给女子:“城南有几个隐蔽的狗洞,趁现在巡逻空隙,赶紧离开青州城!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女子接过银子,挣扎着磕了几个响头,千恩万谢:“多谢恩公!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然后踉跄着,惊恐地朝冯无忌指示的方向逃去。
冯无忌最后环视了一圈满目疮痍的家,心中悲愤交加。
他不敢再耽搁,立刻准备赶往城南与张嫣然汇合。
然而。
刚刚走到冯府大门附近,就听见城门口方向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嫣然!”冯无忌心中一紧,毫不犹豫地朝着声响处疾驰而去。
南城门附近,光芒乱闪,剑气纵横!
张嫣然正被数十名黑刀门弟子和两位黑刀门的长老团团围住!
她面色苍白,嘴角带着一丝血迹,手中长剑光华吞吐,挡住一道道袭来的攻击,但明显处于下风。
她身前不远处的地上,赫然摆放着几个用布匆匆包裹的头颅,其中一个,正是她兄长张文武!
显然,她冒险夺回了亲人的头颅,却暴露了行踪。
围攻她的,正是黑刀门的长老,鬼刀长老和刀姬!
鬼刀长老一边发出猥琐的怪笑,一边挥舞着漆黑的鬼头刀,刀风凌厉:“桀桀桀!小美人儿,你兄长死了没人疼你了?不如跟了老夫,保你吃香喝辣!”
刀姬则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她的目光贪婪地锁定在张嫣然那张绝美脸庞上:“真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张嫣然,果然被门主给猜中了,只要守着这青州城,冯无忌和张嫣然,定会返回!”
“说的没错!拿下她,咱去问门主邀功请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