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熹微猜测没错,果真有人暗中跟踪陈建设等人。
并且!
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小队的人,乔装打扮成普通渔民,混迹在人群里悄无声息跟踪。
倪达骏开车带林熹微与蔡香兰等人,绝尘而去。
陈建设冲着吉普车骂骂咧咧,还狠狠啐了一口:
“张狂个球!呸!”
他儿子陈耀祖与陈光宗凑上来,前者问:
“阿爸,还去不去见……”
“嘘!”陈建设格外谨慎,阻止儿子提及三叔公等人:
“不去!今晚咱们要巡逻,一切以巡逻任务为重。”
话是如此说,其实,他害怕有人跟踪自己,顺藤摸瓜找到三叔公那艘船。
那艘船上,不止有三叔公。
父子三人鬼鬼祟祟躲在墙根底,眼神格外警惕,仔细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
巧得很,陈海霞与陈海虹姐妹俩相伴路过,昏暗中,他们的视线凌空一撞。
陈耀祖与陈光宗突然猥琐一笑,眼神里都是侵略。
陈光宗甚至伸出了舌头,滴溜,沿着嘴唇转一圈,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某些令陈海虹极其难堪的记忆,铺天盖地袭来……
陈海虹的眼泪顷刻间渗出,既委屈又愤恨!
真真是恨不能把陈耀祖与陈光宗剥皮抽筋,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在她的眼里,陈耀祖与陈光宗这两头披着人皮的禽兽,完全跟那小鬼子没区别。
“姐,我们走。”陈海霞也是满腔的愤怒,替姐姐憎恨他们,也对姐姐心疼不已。
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们把陈建设父子没有丝毫办法。
陈海霞与陈海虹混在村民队伍里,像是角马过河一般,格外警惕陈耀祖与陈光宗这两条鳄鱼。
陈建设低声呵斥:“都给老子安分点!这种时候,管住自己裤裆,听到没?!”
……
宗祠这边。
一群投票投了马艳梅的妇女,跟自己丈夫一起,期期艾艾围拢到族长跟前,七嘴八舌说着自己的担忧:
“族长呐,林同志当选了妇联主任,我们、我们可咋办呀?”
“是呀、是呀!我们可都投给了马老师,这结果,林同志当选了。”
“这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林同志又是秦团长的婆娘,唉!”
“人家两口子一个有权有势,一个有钱有人,那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我们哪里是人家两口子的对手嘛。”
他们都是最底层的民众,一没权二没势,家里更是穷得揭不开锅:
“当初,你可是给我们保证过,孩子跟着三叔公下南洋、赚大钱,以后发达了光宗耀祖。”
“族长,给我们一句实话,三叔公在南洋那边究竟经营着啥生意?”
“是不是真的如林同志所言,三叔公还在重操旧业?”
“族长,给我们一句准信,我们儿子是不是去当叠码仔了?”
被一群衣衫破旧的村民围堵在中间的耄耋老者,抬起双手压了压:
“稍安勿躁!大家稍安勿躁!”
这名老者,正是凤凰岛上陈氏宗族的族长,也是陈建设的老爹:
“听我说!都先听我说!”
人群总算安静下来,一个个竖起耳朵睁大眼睛伸长脖子,等待族长给回应:
“你们三叔公的祖上究竟是干啥哩,我不说,大家心里都有数。”
凤凰岛以前的大地主,也可以叫大财主。
靠着混乱年代替洋人倾销烟土,祸祸国人,发国难财,三叔公的祖上崛起了。
这是一家子刀尖朝内敲骨吸髓人民的寄生虫!
他们根本不在意周围民众的死活,只认钱!
……
三叔公只是在宗族内辈分高,并不是年纪超过百岁。
事实上,现任族长,也就是陈建设的爹,年纪比三叔公还大一些:
“我比三叔虚长几岁,当年情况没人比我更清楚。”
“这个、这个,啊?三叔没参与那些腌臜营生,过他手的钱,这个、这个都是干净的钱,哈?”
“那当年,不是那个谁来了嘛,解放凤凰岛来着。”
“三叔之所以离开,也是迫不得已,到他手里,早年那些腌臜营生早就不干了。”
“所以,请族人们放心,三叔他们在南洋,那干的都是干干净净的正经营生,啊?”
“别听不懂的人胡扯,那选举嘛,搞一搞拉票,倒一倒对手的台,正常、正常情况。”
族长这么一说,似乎也符合逻辑。
黑黢黢的操场上,一群人围拢在族长的身边,静静听他圆逻辑。
选举结束,大家早就把马灯吹灭,为了节省煤油。
物资匮乏的小海岛,当权者,也就是族长与村长,能跟岸上的县里领导接触上。
每次发放下来的物资,具体究竟有多少,恐怕只有少数几个人清楚。
任何年代,光,照耀不到的小地方,腌臜龌龊事情数不尽。
大家听到族长的话,又开始交头接耳议论:
“好像有点道理呀,爷是爷、崽是崽,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叔公应该不干那种营生了吧?”
“可那林同志,说得清清楚楚,外来人下南洋,也就能经营经营那种生意。”
“族长不是说了?林同志可能扯谎,为了打击马老师,赢了选举。”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比较相信这种说法。”
“我也信族长!”
乡土气息浓厚的地方,一般民众都会优先选择相信族人,尤其是族长。
他们认为,彼此同宗同族,都是一个姓氏的本家人。
亲戚不骗亲戚,本家不坑本家,这是他们的认知。
……
村民们在操场上聚众开会,想从族长这里得到确信消息。
他们抱着侥幸心理,渴求三叔公没有子承父业。
当然了,他们渴求的其实是自己的儿子还有回头路,自己的女儿不至于像林熹微说的那样……
黑漆漆的角落,陈校长与田妞花隐匿在暗影里,冷眼冷脸看着操场上那一坨。
陈校长轻声问:“阿花,秦团长委派你下南洋公干,我猜,是不是秘密查探三叔公的情况了?”
田妞花表情依然很冷,事实的确如此,不过,她不能回应陈校长。
相隔几秒后,陈校长了然于心:“对不住,我不该这么问你。”
田妞花不回应,那就是任务需要保密。
二人安静许久。
田妞花轻声开口:“课本上讲,地主阶级具有迷惑性。”
陈校长严重认同,狠狠点点头:
“对!非常正确!上当受骗无数次,贫下中农依然会相信他们。”
“按照凤凰岛陈氏宗族的规矩,陈姓女不可以嫁给陈姓男,可你看看我当年……”
“那个老地主,姓陈;我,也姓陈。”
“就因为他有钱,他能对我指鹿为马,说我是阿爹从弃婴塔捡回来的弃婴,根本不姓陈。”
“呵呵、呵呵呵!”
每每想起这些,陈校长都能气得发抖!
“阿爹用我换了一条渔船,他以为,是真的永远拥有那条渔船。”
“可事实上,画押以后,字据上面写着,20年租赁!”
“哈!租赁,租赁呐!只有20年的租赁权!”
田妞花拍了拍陈校长的手背,轻声安抚:
“过去了,都过去了。”
陈校长的眼泪不争气流淌出来:
“没过去,吸人血的老地主,又卷土重来了,还把岛上的年轻孩子骗走了一批。”
田妞花更是忧心忡忡,每一个时代,都有特定的困境。
因为穷,人们不得不铤而走险。
田妞花再一次轻声安抚:“别怕,一切都会过去,天会亮,恶人会受到惩罚!”
……
林熹微这边。
家属们急匆匆赶回去,忙着去水房洗漱,必须在吹熄灯号之前搞定一切。
一切都是军事化管理,也包括家属区。
所以,她们给林熹微投票的横幅,上面都是列队方阵一般,豆腐块排列自己的签名。
林熹微洗漱完毕回到房间,爱不释手看着床上的签名横幅:
“嘿!一想到你,我就莫名感觉很燃,哈哈!”
她的母亲,救亡图存的红商罗夫人,叱咤沪上政商军黑白道的大人物。
她的姑姑,半辈子奉献给国家的外交事业,人都牺牲在保护同胞的前线。
林熹微的认知里,她们林家满门忠烈,个个都是硬骨头。
当然,除了她那球也不是的渣爹!
“我要把你好好保管起来,嗯!”
林熹微乐呵呵把横幅纳入空间,等秦南城回来了,一定给他炫耀一下。
迈入仕途至今,林熹微取得的成绩虽然不至于高歌猛进,但也不差,没给家族丢脸,更不会让母亲失望。
“再耐心等一等,我的二等功,嘿嘿!还有我的一等功,嘿嘿嘿!”
林熹微一边乐呵一边上床躺下,慢悠悠在空间里开垦荒地,计划种一批粮食出来。
头一次种粮食,也不晓得成熟期多久。
反正蔬菜瓜果成熟期非常短,几乎只有正常作物成熟期的十分之一!
二号空间内,韩科长姊妹俩跟那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奔走,寻找出口。
副空间本来就不大,正常走的话,应该是很快就到头了。
可是!
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正常!
韩科长姊妹俩看似一直向前走,其实,在林熹微上帝视角看来,她俩就跟那鬼打墙一般,一直在绕圈圈。
林熹微慢慢悠悠搞种植,听她俩聊天。
“我这次回来,其实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韩利桃这么一说,韩科长立马瞪大了双眼,下意识问:
“啥任务?”
韩利桃高深莫测回应:“当年,我们离开时,还有不少奇珍异宝没能带走,全都放在几口管材里,埋在了隐秘的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