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票正式开始!
陈校长调整好情绪,浅笑得体上台:
“乡亲们,姐妹们,咱们现在进入投票环节。”
她看了看林熹微,以一种近乎恳求的眼神,暗中给林熹微打气,希望这个年轻的姑娘能跟姑姑林承华一样,顶住压力,心怀苍生。
林熹微不懂陈校长这个眼神的意义,因为不清楚陈校长与自己姑姑之间的渊源。
但是,她懂陈校长的困难。
于是,她轻轻眨了眨眼,给了陈校长一个安慰的笑容。
陈校长心底很不是滋味,年过半百,女人在这个小岛上究竟有多么不容易,她可太清楚了!
“林熹微,马艳梅,请两位候选人转过身,背对着台下的妇女同胞。”
陈校长话音落下,她们二人照办转过身。
鉴于条件有限,操场上既没有电灯,也没有可供唱票的黑板。
于是乎,本次选举灵活操作,陈校长举着纸壳子卷的大喇叭,吆喝:
“姐妹们,支持林熹微当选凤凰岛妇联主任的……往我右手边走。”
她指了指林熹微身后的空地,示意支持者往那里去。
这就是为什么要让林熹微与马艳梅都转过身,不看投票现场。
“支持马艳梅当选凤凰岛妇联主任的姐妹,往我左手边的空地走!”
陈校长举着纸壳子大喇叭一遍一遍吆喝,同时提醒:
“本校教职工请注意,把那队伍里混进去的男同志,都给我请出去!”
由于光线昏暗,一些人品不求行的男人,悄悄摸摸混进了马艳梅的投票队伍。
陈校长慧眼如炬,站台上连他们的名字都喊了出来。
没办法,最近十五年凡是上过学的男娃子,陈校长都教过他们。
挨过陈校长的粉笔头砸脑壳,时至今日,他们依然害怕陈校长对他们指名道姓吆喝一嗓子。
……
林熹微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但能听到一些动静。
那些纷杂的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嘈杂声,此起彼伏。
靠近台子的那些人,议论声林熹微与马艳梅都能听到:
“你咋选了林同志?她可不给男娃子出学费!”
“我家闺女多,还得林同志给我搭把手,男娃子就一个,我两口子努努力能给他交得起学费。”
“你傻呀!宗族教育基金可是能给男娃子供到大学毕业呢!”
“对!三叔公还给想办法搞到南洋去留学呢!”
“我家男娃子多,五个哩,我反正坚定投马艳梅一票。”
“我家五个女娃子,林同志这边我肯定支持一票,我大闺女二闺女也都成年了,我们娘仨一条线!”
喜欢男娃子根深蒂固的年代,投马艳梅的人明显比投林熹微的多。
马艳梅那叫一个自鸣得意:
“林熹微呐林熹微,刚才还劝我趁早放弃,现在呢,也该我嘲笑你了,呵呵、呵!”
面对她的叫嚣,林熹微计划用点野路子。
“咳咳!”林熹微故意超大声干咳,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我说马艳梅,有些下南洋的人呐,根本不是你了解的那点皮毛!”
“他们去了暹罗或者黑三角,也没啥好经营的项目,就在那边搞一些人嫌狗憎的生意。”
“什么开赌场啦、办妓院啦、贩烟土啦、种植园里满罂粟啦,呵呵!”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什么生意来钱快,他们就干什么!”
“哦,对!”
“他们还贩卖猪仔!马艳梅,懂不懂什么是猪仔?”
马艳梅光是听到前面那些非法项目,都吓得脸色煞白。
她这种温室里的花朵,根本没见识过这些东西!
但是,不妨碍她脑子不够数,继续梗着脖子当死犟种:
“你、你少吓唬人!真当我马艳梅是吓大的呀?”
林熹微不光说给她听,也是刻意说给台下的选民听。
果然,人群安静了下来,眼神微妙看向台上,都在心里权衡这话的真假。
……
群众的消息具有滞后性,她们不清楚下南洋的前地主究竟在经营什么生意。
但是!
陈建设一清二楚!
林熹微那些话一出口,陈建设就有些坐不住了,手里夹着半支烟,指向台上怒骂:
“纯属放p!我们凤凰岛陈氏宗族虽然是分支,可我们这里出去下南洋的可是本岛嫡系后代,怎么可能干那些非法勾当?”
他不跳脚还好,他一跳脚,林熹微当场确定自己的猜测:
“如果不是真的,那你急什么?忙着对号入座呢?”
陈建设狠狠一噎,后知后觉自己确实有点操之过急。
他干巴巴吞咽一口唾沫,强行挽尊:
“我、我是嫌你晦气!说这些有的没的,是何居心?”
“当然是为了拆穿某些人的虚伪面具喽!”林熹微嘿嘿一笑,继续拆台:
“我原来还见识过一种很厉害的骗人手段——”
“某些伪装成发达人士的人,打着老乡的旗号,或者打着同宗同族的旗号,专门坑骗熟人入局呢!”
“那些下南洋的地主家族,故意从老家骗人出去,转手就给卖了!”
“男人卖去当猪仔、当苦力、当剥虾工,不干活就挨打,累死了直接挖心挖肾挖器官,卖钱!”
“女人卖到赌场当荷官、卖到红灯区当妓女、卖到地下黑暗组织当生娃的母猪!”
“这种更惨呢!生了娃还被卖娃,咦~不能生了也是身体拆成各种值钱的零部件,榨干最后一滴价值!”
“马艳梅,你想过没?支持你的人,钱,来得干净吗?”
林熹微可不是危言耸听,南洋那些国家,自古以来就很……一言难尽!
毫不夸张,某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它们干了不是一天两天,而是百年千年!
……
马艳梅听了林熹微的话,嘴硬都不敢了。
死犟种是她,想要秦南城的人也是她。
但是!
林熹微身份摆在那里,资本家大小姐,见多识广。
林熹微能说出这么多马艳梅闻所未闻的东西,就证明有些事情可能真的存在。
马艳梅吓得浑身发抖,跟只受冻的鹌鹑一样,脑子里更是嗡嗡响。
此时此刻,她才后知后觉自己上了贼船!
台下的选民们,自然因为林熹微的话大量开始动摇:
“哦呦!林同志说的有鼻子有眼,三叔公怕是真的在干这些勾当。”
“有可能!我听家里老人说,三叔公祖上能富起来,确实贩过一阵子烟土。”
“对!我也听说过,那烟土,来钱可快可快了!”
“三叔公祖上得了昧良心的快钱,就有了买地买岛买铺子的原始本金,后来呐,家产就越来越大。”
“还有、还有哦!三叔公那个时候,就跟着父亲开过赌坊,还有妓院!”
“如果不是底子不干净,三叔公一家人跑啥跑?还不是怕杀头!”
“嘶!这么说来,林同志是提前知晓了些啥?”
“哎呦呦,坏了坏了,我得换个人投票,走走走,投林同志……”
就这样,林熹微凭借三寸不烂之舌,以及敏锐的洞察力,还有重生者的信息差红利,当场逆风翻盘!
越来越多的选民,开始站队林熹微。
杨改娣一看情况不对劲,慌忙看向陈建设。
后者心一横,开始威胁人:
“各位族人,想想你们这两天上了船的儿子女儿吧!”
此话一出口,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原本走向林熹微的某些人,硬生生刹住了脚步。
林熹微禁不住蹙眉,思忖,这话几个意思?
[儿子?女儿?上了船?想想……坏了!已经有人上了贼船呐!肯定有人为了所谓的高薪工作,上了下南洋的贼船!]
林熹微真心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些丧天良的狗东西,打着给老乡找工作的旗号,隐瞒南洋那边的真实情况,骗走了一船猪仔呐!
这可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腌臜阴暗的事情,越往深了挖越是多到令人发指!
……
反正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林熹微距离赢下这一局,就差临门一脚。
心一横!
林熹微高声抛出最后的诱饵:
“我再补充一句,拉拉票,凡是选我的人,家里的儿子念书,我也一并出学费!”
林熹微也心疼自己的钱,不过,她有来钱快的办法。
大不了,她顺藤摸瓜找到那名三叔公,绑架他!
奶奶滴,敢让姑奶奶今晚破财,那你就给姑奶奶等着!
林熹微的野心逐渐膨胀起来,三叔公那些钱财,她想搬!
心一横,胆一壮,林熹微觉得自己是龙傲天:
“我会以自己的名义,给凤凰岛所有的孩子,包括但不限于学龄期的女娃子,承包从学前班到大学毕业的所有学费、生活费、书本费、文具费!”
既然要玩,那就玩一把大的吧!
林熹微血拼到底,事后一定顺藤摸瓜去搞那位三叔公,搬空他的所有财产!
陈建设吓都吓死了啊!
“疯了、疯了,这个女人是得了失心疯吗?”
林熹微这么玩,套路野到正常人想都不敢想啊!
不光陈建文,就连陈氏宗族族老会的那群老头子,全都严肃立正走到了林熹微身后。
这种时候,他们只恨自己今天不是女人,不能拥有这一票。
其实,对于他们这些老古板来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也很渗入骨髓。
他们更愿意下一代、下下代、乃至子孙后代,都能读书后展翅高飞,光宗耀祖!
是,他们重男轻女。
可是,当资源足够分配,他们也愿意惠及女儿孙女们。
归根到底,还不是穷!
由于不少父母都被陈建设那句话挟持了,因此,最终的投票结果——
马艳梅比林熹微多了两票!
……
“我、我退出本次选举!”马艳梅的嗓音都染了哭腔。
她都快吓死了!
情况真的如同林熹微所言,马艳梅觉得自己的死期到了。
“不行!你不能退出!”陈建设看胜利在望,膨胀了:
“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你,就是凤凰岛妇联的马主任!”
“等等!”陈海霞突然站了出来:“我这里还有票!”
“你个死丫头!”杨改娣冲上去厮打闺女,情绪激动到歇斯底里:
“你不算!你不够18周岁!!你没有投票权!!!”
“她没有,我有!”陈海虹站了出来,当着母亲的面脚步坚定走到林熹微的身后:
“我满18周岁了,我投林同志一票!”
杨改娣一脸的痛心疾首:“你个贱蹄子!胳膊肘咋个往外拐?我可是你亲妈!”
“你不是!”陈海虹情绪瞬间崩塌,近段时间积攒的怨气怒气泼天委屈,一句话倾泻出来:
“我妈已经死了!!!”
这一句天崩地裂般的嘶吼,令在场的人无不动容。
哀莫大于心死,这姑娘,对杨改娣失望透顶。
陈建设狼烟放光,狂喜道:“这才一票、一票!还是我们……马主任赢!”
马艳梅被吓得瘫坐地上,拒绝吧,人家不允许,逃跑吧,她怂,一个人不敢。
千钧一发之际,陈海霞再次站出来:
“我替我阿奶投一票!”
哦豁!平票!
陈建设灵机一动,吆喝:“还有谁家里老人没来?快,替老人投一票!”
于是乎,轰轰烈烈的加票声此起彼伏,很多人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两票。
陈主任又一次重新数票:
“最终结果,林熹微,214票;马艳梅,236票!”
差距太大,着实有些回天乏术。
很多提心吊胆关注进度的小姑娘,当场哇一声哭了出来。
也有很多对闺女有期待的母亲,跟自己闺女抱在一起哭了。
赢了的一方,很多人并不开心,因为,自己家里下南洋的儿子女儿们,令他们心底发慌。
甭管是啥结果,三叔婆反正在林熹微的二号空间,她也铁了心,这个缺口必须撕开!
她姑姑林承华的牺牲,她想查证一下当年的内情。
“等等!还有我!”梁桂花的呐喊声突然由远及近。
紧接着,汽车摩托车的发动机声音,也由远及近传来。
林熹微回过头,众人也回过头张望,就见黑暗中一簇簇的手电光,晃晃悠悠打了过来。
谢晓颖的声音响起:“林姐,别怕,我们来了!”
蔡香兰的声音与她交织在一起:“嫂子,咱们飞行基地的妇女,都来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