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撒野?”路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逼近商知微,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心虚,却只看到一片冰封的厌恶。
“你敢做不敢当吗?商知微,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恶毒!我妈都进医院了!我爸……我爸他……”
想到父亲那副嘴脸,路琛哽了一下,随即更加暴怒,“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恨我,恨我们路家,就用这种下作手段报复?你就是为了跟沈时年在一起,才处心积虑毁了我的家!”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响亮。
路琛捂着脸,被打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商知微。
沈时年也微微动了一下,但看到商知微挺直的脊背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他选择了沉默,只是眼神冰冷地盯着路琛。
商知微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眼神如刀,每一个字都淬着冰:
“路琛,你听好了。”
“第一,你父亲出轨是事实!不是我让他去养女人的!照片只是证据,不是伪造的刀!
戳破你们路家那层虚伪光鲜的遮羞布,让你们看清里面有多脏的,是你父亲自己龌龊的行为!不是我!”
“第二,你妈为什么进医院?是被你爸的背叛气疯的!
是被你们路家男人一贯的自私虚伪逼疯的!是被她自己这些年助纣为虐、纵容儿子欺辱儿媳的报应反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过是把真相递到她眼前,让她看清她维护了一辈子的丈夫是个什么东西!让她想想自己当初是怎么逼我忍气吞声的!”
“第三,”商知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尖锐,“沈时年是我的朋友!他比你,比你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比你们路家任何一个虚伪的人都要干净!都要值得尊重!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污蔑他?
你和你父亲,一个婚内出轨养外室,一个婚内出轨养小三,父子俩一脉相承的下贱!
你们才是真正脏透了的人!你们路家骨子里流的就是肮脏的血!你有什么脸站在这里指责别人?”
她的话语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路琛心上,将他所有不堪的遮羞布彻底撕碎。
尤其最后那句“父子俩一脉相承的下贱”,更是直击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承认的恐惧——他和父亲,在背叛婚姻这一点上,何其相似!
路琛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被骂得节节败退,连捂着脸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商知微眼中的鄙夷和厌恶,像冰水一样将他从头浇到脚,让他无地自容。
“滚!”商知微指着洞开的院门,声音冰冷决绝,不带一丝温度,“立刻给我滚出这里!路琛,从今往后,我商知微跟你们路家,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再敢踏进这里一步,或者再敢用你那张臭嘴污蔑我和我的朋友,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恶毒’!”
路琛被她的气势彻底震慑,那冰冷决绝的眼神让他明白,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他们路家揉捏的商知微了。
她眼底的恨意和鄙夷是真实的,她的力量也是真实的。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目光扫过冷眼旁观的沈时年,巨大的屈辱感和被彻底否定的恐慌淹没了他。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狼狈地转身,几乎是踉跄着,逃也似的冲出了老宅的院门。
沉重的院门在路琛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那个让他窒息的空间和那个让他心胆俱寒的女人。
庭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月光无声流淌。
商知微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方才的怒斥似乎耗尽了她一些力气。
沈时年走到她身边,没有安慰的话语,只是默默地将她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包裹进自己温暖干燥的掌心。
商知微没有挣脱,感受着那份沉静的暖意,紧绷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
她抬头看向沈时年,眼中复杂的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丝疲惫,还有一丝尘埃落定后的释然。
“抱歉,让你看到这些不堪。”她低声道。
沈时年摇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你做得很好。脏东西,就该用扫帚扫出去。”
他握紧了她的手,“都过去了。”
商知微眼圈微红,是的,都过去了。
她吸了吸鼻子,反扶住他道:“再坐一会儿吧。”
沈时年闻言笑了起来,“好。”
笑容真实,让商知微眼前又晃了一下,心跳有些急促。
她暗暗深吸口气,和沈时年重新在院子里坐下来,凉凉的院子里,带着一丝冬的气息。
商知微为他倒了杯茶,然后才道:“我……”
“什么?”
见她迟疑,沈时年放下茶杯看着她。
商知微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壁。
目光转向沈时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阮馨……她后来还有没有找你麻烦?
还有,她和楚则许那边,有进展了吗?”
她记得楚则许是楚潇潇的父亲,也是阮馨现任丈夫商圈里的重要人物,这层关系盘根错节,令人玩味。
沈时年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月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暗影:“麻烦?她暂时没空来招惹我。至于她和楚则许……”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确实抓到一些蛛丝马迹,他们私下见面相当隐秘,用的都是境外难以追踪的通讯方式。
但目前拿到的东西,还不足以构成铁证。”
他端起茶杯,指节分明的手指在白瓷上轻轻叩击:“不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等我找到确凿证据,会一并送到我父亲面前。
也该让他看清,这位他当年执意要娶进门、这些年一直偏袒的续弦夫人,究竟是怎样一副面孔。”
他话锋一转,目光温和地落在商知微身上:“倒是你,之前听你提过几句阮馨和你父亲……她当年,究竟是怎么……
当然,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没什么不想说的。”商知微摇了摇头
沈时年安静地看着她,做出倾听的姿态,月光下的侧脸显得格外专注。
“我是听奶奶说的,我父亲根本就不喜欢阮馨……”
“我亲生母亲和父亲当年十分相爱,是阮馨横插一脚,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设计让我母亲误会我父亲变心,伤心远走。
后来我父亲迫于家族压力和某些把柄,才不得已娶了阮馨。”
商知微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她在听到这些的时候,自然也想过,如果当初不是阮馨,她父母会不会恩爱到老,她爸爸也不会积劳成疾,她也不会在奶奶去世后,变成一个孤儿。
她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可强求来的婚姻有什么用?我父亲从未爱过她,婚后他们一直相敬如‘冰’。
后来,我亲生母亲不知为何,将我送回了商家……
我父亲和奶奶把我视若珍宝,这也加重了我爸爸和阮馨之间的隔阂,她对我从未有过好脸色,经常和我爸爸吵架,也经常离开商家,会阮家常住。
后面我父亲因病去世,不到两个月,她就离开商家彻底回了阮家,我和奶奶也就没再见过她。”
沈时年静静听着,眼中掠过一丝了然与疼惜。
同时心底生出一丝怀疑,道:“你知道楚潇潇的生日吗?”
商知微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怎么了?”
“如果我没记错,她似乎只比你小了两岁,而阮馨和你父亲婚后关系不和,又经常分居……”
商知微明白了他的一丝道:“你怀疑楚潇潇是阮馨的女儿?”
“她对楚潇潇的好,确实令人怀疑。”沈时年道。
楚潇潇名义上是阮馨的干女儿,可经常会被阮馨接到沈家住几天,而且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何况阮馨和楚潇潇的父亲楚则许来往那么密切,让人不得不怀疑。
商知微微张着嘴,同样很是惊讶。
如果是这样,那沈时年的爸爸,不就是个老王八吗?
虽然这样想不太道德,可是……
沈时年看到她大睁着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笑道:“怎么了?很值得惊讶吗?”
“嗯……有点,如果阮馨真的是楚潇潇的亲妈,那我梦里她联合楚则许掏空你沈家的事情,似乎也就顺理成章了。”
商知微端起茶杯,想着那时候梦里的事情。
“是啊,还好现在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知微。”沈时年温和地看着她。
商知微被他看得脸忽然红了一下,忙低头道:“没事,不用客气……”
随后,赶紧转移话题道:“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能拿到她们的亲子鉴定结果,对你来说也是一份证据。”
“是的,我这就打个电话吩咐一下。”沈时年说着,又站起来,拄着手杖走到了一旁。
商知微看着他的身影,挺拔如松,但也看得出来,他的腿伤的很严重。
对了,她好像记得江巢有个师妹医术很厉害的。
想到这里,她低头翻手机,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沈时年回头便看到她认真看着手机,“在看什么?”
“啊?我……”商知微忙放下手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怕沈时年会怪她多管闲事?
“怎么了?”
“那个……我、我认识一个朋友,是个医生,他的小师妹好像医术很厉害,所以我就联系了一下他……”
说着,她看向他按住的膝盖。
沈时年已经了然,顿了一下说道:“是为我吗?”
“嗯……抱歉,没有你的允许,我就擅自……”
“没有,我很高兴。”沈时年笑了起来。
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愉悦,驱散了他身上常带的几分清冷疏离。
他重新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商知微,声音比夜风还要柔和几分:“真的,知微。”
他顿了顿,补充道:“除了奶奶,很少有人……会这样为我着想。”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即又被暖意取代,“谢谢你。”
商知微被他看得脸颊发烫,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并不凌乱的衣角,小声道:“没、没什么,只是刚好想起来……希望能帮到你。”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沈时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认真。
他没有追问是哪个朋友,也没有质疑那位师妹的医术,全然信任的姿态让商知微心头微暖。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凉意。商知微下意识地拢了拢外套。
“冷了?”沈时年立刻注意到,“进屋吧,夜里风凉,你刚经历那么多事,别着凉了。”
他的关心自然而体贴,商知微没有拒绝,点了点头:“好。”
两人起身,沈时年很自然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动作绅士而克制。
商知微微微一僵,却没有避开。他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走进屋内,温暖的空气包裹上来。
老宅的客厅布置得古雅而舒适,柔和的灯光驱散了夜色。
“要再坐会儿吗?我再去倒壶茶。”商知微问道,试图找点事情来掩饰内心微妙的悸动。
“不用了。”沈时年温和地拒绝,目光却落在客厅壁炉上方挂着的一幅湘绣作品上。
那是一幅《月下竹林》,针法细腻,意境清幽,月光透过竹叶洒下的光影仿佛都在流动。
“这是你的作品?”他问,眼中带着欣赏。
商知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点了点头:“嗯,前阵子在钱老他们那边学织布的时候做的,不少很好看。”
“我觉得很美,”沈时年由衷赞叹,“静中有动,柔中带刚,很像你。”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却清晰地落入了商知微耳中。
她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他。
沈时年也正看着她,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暧昧。‘’
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柔和,那双总是冷静沉着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并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商知微感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她想要移开视线,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