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出去走动能让她开心些,也就没拦着,只叮嘱道:“早去早回,别贪玩误了时辰。”
第二天一大早,金媛媛就带着丫鬟出门了。
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未散尽,街面上已有些许行人往来。
她先去了书铺,挑了几本讲治国策论的书。
她一边翻阅,一边小声嘀咕:“表哥最爱谈政论道,这些书他一定爱看。”
又去了珍宝斋,选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她还特意让店家将整套餐具装进雕花檀木匣中,寓意才思敏捷、金榜题名,图个好兆头。
至于玉佩、香囊这类贴身物件,金媛媛压根没想过要买。
她心里清楚得很,这些东西太过私密,轻易送出,极易引起误会,传出去还怕人闲话。
丫鬟小声提醒了两句:“小姐,表少爷平日穿戴讲究,若是送块玉佩,岂不更显心意?”
声音轻得几乎像是耳语。
金媛媛摆摆手说:“玉佩香囊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送人?万一被人误会可不好。”
她笑了笑,眼神却清明坚定,“别看我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可在大事上一点儿都不糊涂,脑子灵着呢。”
不过在珍宝斋逛了一圈,她还真瞧上了一块通体洁白的玉佩。
她看了两眼,便再也移不开眼,二话不说花大价钱买了下来。
丫鬟心里一喜,以为小姐终于对哪个男子上心了,脸颊微红,连走路都轻快了几分。
这可是头一回见小姐主动买玉佩,莫非真有意中人了?
结果下一秒,金媛媛嘀咕了一句,直接把她惊得说不出话:“这玉佩真好看,阿窈一定喜欢!”
她说完便满意地收进荷包,浑然没注意到丫鬟瞬间呆滞的表情。
舒窈在药王谷待了三天,就启程回京了。
清晨的山风微凉,吹动她鬓边的碎发,她背着药篓,脚步轻盈地踏出谷门。
其实治病就是个借口。
她身子一向康健,哪里真有什么大病?
只是借着这个由头,来药王谷躲清闲罢了。
虽说山中日子清苦,可空气清新,草木葱茏,倒是让她难得地松了口气。
虽然她在药王谷玩得挺开心,可楚翊到底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在外太久。
他在京中担任礼部郎中,每日案牍劳形,实在耽搁不得。
临行前,他一再催促。
临走那天,檀神医还挺舍不得。
难得遇到个说得来的老乡,俩人聊得热火朝天。
从南北药性差异,到民间偏方奇闻,无所不谈,彼此的秘密都能掏心窝子说,不然憋久了真容易憋出病来。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他声音微颤,抬手抹了把眼角,“小舒啊,以后有空,我一定去京城找你!”
檀神医一路送到谷口,眼眶发红,手举着一直没放下,直到马车消失在山路拐角。
舒窈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哪里是舍不得自己啊,分明是舍不得她做的饭!
这几日她亲手炖了药膳,蒸了点心,炒了几道小菜,样样都合他口味。
这几天,檀神医和小药童都胖了一圈。
原先瘦削的脸颊都鼓了起来,走路时脚步也慢了半拍。
这可全是她的“功劳”。
小药童甚至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姑娘再来,我愿天天采药。”
马车一路颠簸着往山下走。
晨雾如纱,缭绕在山腰之间,马车慢慢地钻进了浓雾里,四周渐渐模糊,仿佛驶入了另一个世界。
舒窈靠着车壁,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皮子直打架。
她昨夜睡得晚,今早又起得早,倦意如潮水般涌来,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发髻微微松散,一缕青丝垂落在肩头,呼吸轻浅而均匀,宛如沉入梦乡的少女。
楚翊手里拿着一本书,哪怕山路坑坑洼洼,颠簸得厉害,他也依然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书页上的字。
风从山间吹来,拂动他额前的碎发,书页哗啦作响,可他的目光却一动未动。
突然,车轮发出一声闷响,不知是撞上了突起的石头,还是陷进了深坑,车身猛地一歪,像是被什么狠狠撬了一下,顿时失去平衡。
这一下剧烈的晃动,把正靠在车壁上打盹的舒窈直接甩了出去。
她毫无防备,整个人随着惯性向前扑去,手臂胡乱挥舞,嘴里还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巧的是,她整个人不偏不倚,一头栽进了楚翊怀里。
她的额头险些撞上他的下巴,发丝扫过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衣襟上,瞬间打乱了他平稳的节奏。
事发突然,楚翊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一把护住了她的头,另一只手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地圈在怀里,避免她再次磕碰。
舒窈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涣散,像是还没从梦境中彻底醒来。
她眨了两下眼,视线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是楚翊,鼻尖几乎贴着他的领口,熟悉的沉香气息萦绕在鼻端。
她愣了两秒,随即轻轻哼了一声,索性将脸埋进他怀里,缩了缩身子,像只被惊扰后重新找窝的小猫,继续睡了。
楚翊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心和安静的呼吸上。
那感觉来得突兀,像是心头轻轻被拨了一下,柔软得让他自己都怔住了。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那情绪是什么,车帘就被猛地掀开了。
冷风灌入车厢,吹乱了书页,也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川旋探进头来,脸上还带着关切,可一眼看见两人紧挨着的姿势。
楚翊搂着舒窈,而舒窈正蜷在他怀里熟睡,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贴在一起。
川旋的脸唰地就红了。
他猛地缩回脑袋,手忙脚乱地放下帘子,背过身去。
哎哟喂,他刚才看见啥了?
大人怎么……
怎么把少夫人抱在怀里?
还是这么亲密的姿势?
该不会是大人终于开窍,要跟少夫人拉近关系了吧?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啊!
可……
可这发展也太突然了吧?
楚翊轻咳两声。
他不动声色地松开手,将舒窈轻轻放回座位,顺手拉过旁边的披风给她盖上,这才沉声开口:“最近下过雨吗?”
川旋还沉浸在刚才的画面里,一时没反应过来,听见问话才慌忙摇头:“问过附近的老乡了,说打从秋天开始,就没见一滴雨。地都干裂了,连河床都快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