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多拉失踪的第六天,河西的风沙里突然闯来匹快马。
马上的女兵抱着个人,浑身是土,正是失踪的珊多拉——她左臂缠着布条,脸色白得像纸,见了秦红梅就哭:\"是...是洛阳来的人!抓我要恪记的账簿和橡胶方子...\"
秦红梅一把将人抱下马往医馆送,李恪紧跟着进来。
珊多拉喝了碗热汤才缓过劲:\"他们蒙着眼把我带进个院子,院里有洛阳口音的人问...问水泥怎么熬、橡胶火弹怎么造...\"
\"没说?\"李恪递过帕子。
珊多拉攥紧帕子摇头:\"我说不知道,他们就打...后来趁他们喝醉,我偷了匹马可着安西跑...\"
她指着左臂的伤,\"这是被箭擦的...\"
这事刚压下去,安西的实务科补考又出了乱子。
阅卷的老吏捧着两份卷子直犯愁——两份答得一模一样,连错的地方都分毫不差。
李恪拿过来一看就笑了:\"这是把卷子传着抄呢。\"
杜明月正给珊多拉换药,听见了直皱眉:\"之前考算学就有商户托人递银子,想让自家娃上榜...这下更明目张胆了。\"
\"得想法子堵死这空子。\"
李恪摸着下巴往橡胶作坊走——作坊里正熬新胶,熬出的橡胶块软乎乎的,能捏能印。
他突然停脚,\"有了!\"
三日后补考开场,考生们拿到卷子都愣了。
卷头姓名处贴着条黑橡胶,揭不下来还撕不破;
每张卷子边角都印着个歪歪扭扭的记号——是杜明月连夜用橡胶刻的活字,每场考的记号都不一样。
\"这是啥?\"有考生捏着橡胶条问。
监考官举着铜锣喊:\"姓名写在橡胶条后面!交卷时咱统一揭!记号对不上的按作弊算!\"
考场里顿时静了。
想传纸条的摸不着头脑,想换卷子的看着记号发慌——那橡胶活字每场换一套,提前偷都偷不着。
放榜那天最是热闹。
寒门子弟刘晏挤在榜前看,见自己名字在头一排,眼泪都下来了——他考前有人递银子让他\"照抄\",他没敢接,原以为要落榜,竟中了头名。
\"公允!真公允!\"刘晏对着礼堂方向作揖,周围的寒门学子跟着喊。
有之前托关系的商户却红了脸,捏着没上榜的娃的手直跺脚。
程咬金扛着新做的橡胶印模进来,印模上刻着\"安西考\"三个字:\"老杜说再刻几套记号,保准没人能作假!\"
李恪让人把这法子写成册子送洛阳,还附了块橡胶样品。
武后翻了两页就扔给北门学士:\"耗费这些胶块就为防作弊?安西真是闲得慌。\"
可册子没白送。
江南士子徐坚在长安见了,偷偷抄了份往安西带:\"洛阳的科举还在靠糊名,哪有这橡胶条结实?\"
安西这边却把橡胶印卷当成了新鲜事。
商户们见没空子钻,反倒踏实了——有商户拉着娃去学堂:\"好好学!以后凭本事考,爹不托人了!\"
这天李恪正看新刻的活字模,秦红梅匆匆进来:\"查着了!珊多拉说的那院子...像是武三思在河西的私宅!\"
李恪捏着活字模的手顿了顿。
武三思是武后的侄子,他要水泥橡胶方子干啥?
\"还有。\"秦红梅压低声音,\"洛阳来的商队里混着个细作,总往橡胶作坊晃,说是想买'印字的胶块'...\"
风从作坊窗缝吹进来,吹得橡胶活字\"哗啦啦\"响。
李恪望着洛阳的方向笑了——武后既要防着五姓,又想攥着安西的技术,怕是打错了算盘。
可他没说出口的是,刚收到的密信里说,崔家也在偷偷打听橡胶印卷的法子——他们怕是想把这法子弄到中原科举里,好让自家子弟接着占名额。
珊多拉裹着伤臂来送新刻的活字,见李恪望着窗外发呆,轻声问:\"殿下,还在想那些绑我的人?\"
李恪回过神摇头:\"想他们怎么拿橡胶条堵他们的路。\"
他拿起块新胶块捏了捏,软乎乎的却攥不烂——就像安西的规矩,看着软,实则硬得很。
远处的驼队又到了,商人们说洛阳也在试\"糊名阅卷\",可没橡胶条挡着,照样有人能揭下来看姓名。
\"让他们试。\"李恪把胶块往桌上一放,\"等他们明白橡胶印卷多管用时,就该知道...安西的法子,学是学得来,抄却抄不全的。\"
只是那混在商队里的细作,已经买通了个橡胶作坊的小工——小工偷偷把刻废的活字模塞给了他。
细作捏着模子笑,没看见秦红梅的女兵正跟在他身后,手里的连弩已经上了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