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迎认真点头，“我明白了，殿下。”
谢青玉弯了弯唇，“你还是不懂。”
“我与你说我二姐之事，是想告诉你。你背后有我，有母后，可以不必这样谨慎，放手去做。”
“傅家，周家。得罪就得罪了！不必委屈自己！”
萧迎抬眸望去。
月光洒下一片银辉，让月下的一切尽是朦胧。
可唯独面前那道红色的身影，越发轻狂而张扬。
她总是格格不入，却又十分抢眼瞩目。她用自己的行为，默默反抗着世人束缚于女子的枷锁。
玉带束发，谁说只能配男子？在谢青玉的身上，更是相得益彰。
“殿下，郡主！”宫女惊喜道来。
“那两个人醒了！方才也已核查过身份，他们二人均是宫中侍卫。”
“也已写下证词，他们并不认识萧郡主，是在当值时被人迷晕的。”
谢青玉赞许的看那宫女一眼，“可以啊！学的很快啊。”
“好好努力，多跟郡主学学，本宫就举荐你去考女官！”
宫女害羞的行礼，“多谢殿下夸赞，多谢郡主赐教！”
她羞得红了脸颊，又偷偷看向公主一眼。
虽是黑夜，却遮掩不住三公主意气风发的光彩。
“那周娘子……”
谢青玉神色变了一瞬。
萧迎温柔的安抚着他，说道，“放心，我有分寸。”
“多谢。”
……
周若若被带来时，已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素色的浅绿襦裙，分明更衬她的肤色。
萧迎调试着香粉，小心翼翼的称着香粉的用量，她背对着周若若，声音平淡，“坐吧。”
周若若有些惴惴不安的攥着衣袖，紧紧盯着她。
萧迎转过身，轻笑一声，“放心，不杀你。”
“我说了，所有的事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周若若不肯坐，倔强的站在原地。
“你要做什么，冲我一个人来，与旁人无关。”
萧迎转身，瞥她一眼。
看着那冷冰冰的目光，周容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委屈的咬着唇瓣，“你干嘛……”
“闭嘴。”萧迎瞪她一眼，继续调着香。
周若若瞬间哭了出声，“你凶我……”
萧迎颇为无语的看她，连调香的兴致也没有了。
她看向周若若，“当初一口一个贱人的时候，怎么没有现在这么脆弱？”
“陷害我，想要杀我的时候，怎么也不知道想想后果，也不知道害怕？”
周若若哭的更委屈了，她害怕的肩膀都在颤抖。
她熟知宫规，自然知道此次当如何罚。
“萧迎！”周若若狠狠瞪她，“你别得意！你不过是出身比我好！又有个疼爱你的哥哥……”
“你能得到二殿下的喜欢，是因为你家世匹配的上！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我有你的家世，定然赢过你！”
“对嘛。”萧迎笑着，只是笑意却尽是悲凉。
她看向周若若，“张牙舞爪，这才像你。或是说，是你的保护色。”
“我没有！”周若若埋怨的看向她，“我讨厌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迎终于调好了香。
她认真的将香料装在锦囊里，放在楠木盒中，吩咐宫女送去凤仪宫。
转而望向周若若的目光，尽是无奈。
“不肯交代幕后主使？”
周若若哭着歪过头，不去看萧迎。
萧迎低头，浅笑一声，声音极低，“还是第一次，有人羡慕我的身世……”
她看向周若若。周容容见她望来，连忙歪着头，假装没有看她。
她全身抖得越来越厉害，陷入深深地恐惧一般。
“我不杀你。”萧迎叹息一声，“前提是，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我不……”
不等周若若拒绝，萧迎就将一个药丸强势的喂给她，“你没得选。”
周若若拼了命的咳嗽，想吐出那药丸。
可那药在入口的瞬间就已融化，根本吐不出来。
“你给我吃了什么？”她哭着问。
“毒药。”萧迎声音平静，“一月服下一次解药，如若不照做，毒发而亡。”
“你怎么如此狠毒……”周若若瞪她。
萧迎握着她的手腕，走向屋外。
“你做什么！”
“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跟我走。”她拽着周若若，拖到了马车上。
周若若瑟缩在角落，看向萧迎的目光在看什么魔鬼一般。
她战战兢兢了一路，七拐八绕，才到了宫外的一处荒野。
“我警告你！我是周家女！纵然犯了罪你也不准对我动用私刑！”
她对萧迎喊叫，萧迎却摁着她的肩膀，将她摁跪在地。
“道歉。”
萧迎声音冰冷。
周若若抬头望去，看向那墓碑上的碑文，却愣了神。
“这是……”
“那日，被你辱骂低贱的女子。”萧迎点燃香烛，拜了三拜。
夜幕笼罩，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周若若却听到了一声极其低微的啜泣声，以及女子无奈的一声叹息。
“你说自己出身不好，可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
“你被人欺辱，我同情你。可不是你随意辱骂他人的借口。”
“那些不如你的女子，仍在努力的活着。可你有疼爱你的兄长父母，能学习琴棋书画，能做你想做的事。”
萧迎低下头，深深地望着她。
“她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是有的选，她们也可以学自己想学的，何必为了生计而烦恼？”
“这世上，唯一能轻贱你的人只有你自己。你有的一切，你要学会珍惜。”
“何必抱怨自己没有的？你若想要什么，不该抱怨，该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周若若怔怔的跪在墓碑前。
她看向那些碑文，只有那些女子的名字，而无家族出处。
都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娘，有的甚至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
若是能选，谁愿生来低贱？
她不过是比他们幸运了一点而已，又怎能仗着自己的这一点幸运，去肆意贬低别人？为难那些出身不如她的人？
萧迎长长叹息一声。
直到香燃尽，她才转身，上了马车。
在她走后，周若若一人跪在原地，她低着头，不只在想些什么。
良久，夜风中传来一声极浅的低语。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