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烛火摇曳,将何岁的身影,拉得很长。
王顺安悄无声息地滑入殿中,将一份来自蜀中的玄镜司密报,呈于御案。
“陛下。”
他的声音,像没有温度的冰。
“那两只骡子,已经照着您画好的道,往坑里走了。”
“蜀中玄镜司来报,那伙‘天竺’探子,行踪诡异,已在西南边境,刺探数月。他们似乎是在寻找一种,名为‘婆罗门火钢’的古法炼钢术的遗迹。”
“鲁清,已经带人,追过去了。”
何岁放下手中的朱笔,端起宁白露刚刚为他温好的参茶。
“婆罗门火钢?”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朕倒是听说过,前朝史料记载,天竺古国有神匠,能以秘法引天火淬炼,锻出削铁如泥之神兵。”
“没想到,这传说,竟是真的。”
宁白露为他轻轻按揉着太阳穴,凤眸中闪过一丝好奇。
“陛下,您既知晓此事,为何不直接派玄镜司,去剿灭那些天竺探子,夺了那秘法?”
何岁轻笑一声,握住了她的手。
“朕的皇后,还是心善了些。”
他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目光悠远。
“玄镜司的缇骑,是朕的刀,是用来一击毙命的。”
“可探路这种事,何须用自己的刀?”
“鲁清的神兵,吹得天下无双。那些天竺探子,能悄无声息地灭掉一个山寨,想必也不是易与之辈。”
他呷了一口参茶,声音变得冰冷。
“朕,就想看看。”
“是朕这头骡子,磨出来的刀,更锋利。”
“还是那外来的野狼,獠牙更尖锐。”
“让他们去斗,去咬,去流血。”
他顿了顿,眼中是帝王独有的冷酷。
“朕不仅要看他们斗,还要给他们,添一把火。”
“传朕口谕。”
“命王顺安,亲自去一趟玄镜司大牢。”
王顺安的身子,猛地一震。
玄镜司大牢,关押的,都是些穷凶极恶,或是身负绝技的,怪物。
“把那个,代号‘画皮’的家伙,给朕提出来。”
何岁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让他去蜀中,去雷公涧。”
“朕要他,混进那片废墟。”
“朕要知道,那所谓的‘婆罗门火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朕更要知道,这两拨人,斗到最后,还剩下些什么。”
王顺安的心,狠狠一颤。
“画皮”,玄镜司最神秘的密探之一,精通易容、模仿,潜行之术,天下无双。
派他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监视了。
这是,要在斗兽场的中央,安插一个,随时可以改变战局的,裁判。
一个,只听命于陛下的,裁判。
“奴婢……遵旨!”
王顺安躬身退下,身影中,都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
蜀中,雷公涧。
乱石嶙峋,断壁残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潮湿的气息。
一座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神庙废墟,静静地匍匐在月光下,像一具远古巨兽的骸骨。
鲁清带着五十名墨家精锐,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废墟外的密林之中。
他身旁,是他最信任的大弟子,公孙武。
“钜子,都探查清楚了。”
公孙武声音压得极低。
“那伙黑皮鬼,就在神庙的主殿里,一共十五人。”
“我们的人,已经从三面包围,只等您一声令下!”
鲁清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地盯着那座破败的主殿。
殿内,篝火闪烁,隐约能看到几个人影,正在对着一堆刚刚抢来的“神兵”,指指点点,发出阵阵怪笑。
那笑声,像一根根毒针,刺入鲁清的耳朵。
“沈沧澜呢?”
鲁清冷冷问道。
“那家伙,带着他的人,守在涧口。说是为我们,堵住退路。”公孙武的语气里,满是不屑。
鲁清发出一声冷哼。
堵住退路?
怕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吧。
不过,无所谓了。
等他亲手宰了这些窃贼,夺回神兵,再回去收拾那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动手!”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一声令下,五十道黑影,如同暗夜里的猎豹,从三个方向,扑向了那座孤零零的主殿!
他们手中的神兵,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冷光!
为首的公孙武,一马当先,一脚踹开腐朽的殿门!
“窃贼!纳命来!”
他一声爆喝,手中长刀,带着破风之声,直劈向篝火旁,一名正在擦拭长刀的天竺武士!
那武士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公孙武心中冷笑,这一刀,足以将他连人带刀,劈成两半!
然而,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名天竺武士的身体,以一个诡异无比的角度,向后弯折,如同没有骨头一般,贴着地面,滑了出去!
公孙武志在必得的一刀,劈了个空!
与此同时,那武士手中那柄原本看似普通的长刀,突然“铮”的一声,从中断开,化作数截,由精钢锁链连接,变成了一条三米多长的,钢鞭!
“呼——”
那条被称作“乌鲁米”的软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如同一条毒蛇,从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缠向了公孙武的脚踝!
公孙武大惊失色,急忙回刀格挡!
“当!”
一声脆响!
他手中的神兵,竟被那软剑,死死缠住!
不等他发力挣脱,另一名天竺武士,已经如鬼魅般,欺近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