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U盘冲进会场时，腕表显示七点零五分——比小芸说的提前两小时还早了二十五分钟。
顶灯的白光刺得我眯了下眼，舞台中央的投影仪闪着待机的蓝光，像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范经理。“负责设备的小刘从后台探出头，额角沾着电工胶布，“您要的备用服务器已经架在2号机柜了，肖技术员说...“
“先开我电脑。“我打断他，后颈的契约突然像被火炭烫了一下。
指尖触到笔记本电源键的瞬间，屏幕亮起的不是熟悉的桌面，而是一片漆黑的锁死界面，正中央跳动着猩红的“系统维护中“。
心跳在耳膜里擂鼓。
我摸出手机的手有些发颤，却在拨号前深吸了两口气——邹逸说过，慌乱是给对手递刀的动作。
按下肖技术员的号码时，我盯着投影仪旁闪烁的红色警告灯，那灯在我昨夜的推演里，本该是绿色。
“启动备用服务器，同步切换。“接通的瞬间我直接说，声音比预想中稳，“现在。“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肖技术员的呼吸声突然加重：“收到，正在解锁b区云盘...范经理，您昨晚备份的3.0版本还在吗？“
“在我U盘里。“我把U盘拍在小刘怀里，“插主机后面第三个接口，快。“
小刘的喉结动了动，额头的汗滴在地板上。
我盯着笔记本屏幕，锁死界面突然闪烁起来，像被什么外力强行撕开一道裂缝——是肖技术员在远程破解。
后颈的灼烧感顺着脊椎往上窜，我咬着舌尖，尝到铁锈味——这是契约能力启动的征兆。
“恢复了！“小刘突然喊。
我凑过去，熟悉的项目方案封面正泛着暖黄的光，云拓科技的异常资金流向图被我藏在最后一页，此刻正安静地沉在文件最底层。
八点整，会场陆陆续续坐满人。
赵董坐在第一排正中央，金丝眼镜反着光，看不出表情；张峰在他右侧，翘着二郎腿转钢笔，金属笔帽磕在椅背上，“嗒嗒“的声音像倒计时。
我站在后台幕布后，听着主持人介绍流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该来的，终于来了。
“接下来，有请星启计划负责人范晓萱经理。“
我踩着高跟鞋上台时，张峰的钢笔“啪“地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笔，抬头时故意咳了两声，尾音拖得老长，像根扎进空气里的刺。
台下响起零星的窃笑，赵董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这是他们约好的开场戏码。
我停在话筒前，望着张峰扬起的下巴。
后颈的契约又开始发烫，凤凰AI在脑海里自动生成他的微表情分析：挑眉15度，嘴角下拉2毫米，典型的挑衅。
“各位可能注意到了，刚才有位同事用咳嗽为我打了个即兴节拍。“我突然笑，把激光笔抛起来又接住，“那正好，我们就从'体验'开始讲。“
按下遥控器的瞬间，舞台两侧的屏幕亮起。
那是我让实习生蹲守三个月拍的素材：清晨六点的便利店，店员对着我们的智能补货系统核对货架；深夜十点的仓库，搬运工用我们的调度程序扫码分拣；周末的商场，妈妈们举着手机，用我们的会员系统快速积分换玩具。
台下的交头接耳声突然停了。
我看见赵董的脊背直了直，张峰的钢笔在指间转得越来越快，李教授原本板着的脸，此刻正眯眼盯着屏幕里那个举着积分玩具笑的小女孩。
“这不是ppt。“我走到沙盘模型前，指尖划过悬浮的全息投影，“这是我们在S市、c市、G市三个试点，用187天收集的12万条用户行为数据。“
AI生成的动态曲线在沙盘上方升起，像金色的河流。“蓝色是传统管理系统的响应时长，红色是我们的智能方案——“我指向突然暴涨的红色峰值，“各位可以看，在促销日订单量激增300%的情况下，我们的系统错误率反而下降了17%。“
李教授突然敲了敲桌子：“形式是新颖，但落地需要配套的硬件升级，中小企业哪来的钱？“
我早料到他会问这个。
调出后台数据时，手心里全是汗，却笑得格外从容：“李教授，您看这三家企业。“我点出S市的社区超市、c市的夫妻服装厂、G市的连锁奶茶店，“他们用的都是旧设备，我们通过算法优化，让旧机器的处理效率提升了40%。“
“成本呢？“李教授推了推眼镜。
“单店改造成本不超过两万。“我调出财务报表，“这是他们三个月的利润增长——最高的那家，净利润涨了32%。“
会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我看见赵董的手指在膝盖上停了，张峰的钢笔“当啷“掉在地上，这次他没捡。
李教授盯着屏幕，喉结动了动，终于说了句：“有点意思。“
散场时，我抱着笔记本往后台走。
路过消防通道时，身后传来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节奏不快，却带着股压迫感。
“范经理。“
我转身，张峰靠在消防栓上，西装裤线笔挺，袖扣在走廊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扯了扯领带，嘴角扯出个笑：“你知道你在跟谁作对吗？“
我望着他身后透进来的自然光，把笔记本抱得更紧了些。
后颈的契约还在隐隐作痛，可这次，我笑出了声。
张峰的皮鞋尖碾过消防通道的地砖缝，阴影里他的瞳孔缩成两粒冷硬的石子：“范经理，你该明白，有些蛋糕不是新人能碰的。
赵董手里握着星启计划30%的投资份额，你以为凭你那些花里胡哨的演示就能......“
他的声音突然被我打断。
我垂眼瞥向他西装第三颗纽扣——那是进口定制款，暗纹里嵌着b家的银线logo，这种人最在意体面，所以当我“踉跄“着撞向他肩膀时，他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半步。
“对不住。“我低笑一声，指尖在他内侧口袋轻擦而过，微型监听器贴着他衬衫布料滑进去的瞬间，后颈的契约纹像被羽毛扫过——这是我昨夜用邹逸给的材料自制的，外壳涂了人体体温感应胶，二十四小时内不会脱落。
张峰扯了扯被我撞皱的袖扣，喉结动了动，到底没发作。
我抱着笔记本转身时，听见他在身后冷笑：“今晚十点，你最好别开手机。“
这句话像根冰针刺进后颈。
我踩着高跟鞋往电梯走，每一步都数着心跳——1，2，3，等电梯门合上的刹那，我摸出手机给小芸发消息：“查张峰最近联系过的公关公司，重点查带'暗网'标签的。“
回到家时客厅只开着一盏暖黄的台灯。
我把笔记本往茶几上一扔，蹲在落地窗前的密码箱前，金属齿轮咬合的“咔嗒“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取出监听接收器的瞬间，后颈的契约突然发烫——这是设备启动的征兆。
调整频率旋钮时，指针在88.3兆赫猛地一跳。
“赵董，那丫头的方案把李老头都唬住了。“张峰的声音带着烟酒气，应该是在某个密闭空间，“我让人在论坛放了她和肖技术员的暧昧照，明天早上就能上热搜。“
“蠢货。“赵董的声音像砂纸磨玻璃，“李教授最恨捕风捉影，要做实她的数据造假。“
“数据？“张峰嗤笑，“她那些试点数据我让人查过，S市超市的系统日志被改过，我买通了他们的It主管，能调出原始记录......“
我攥着接收器的手在发抖，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后颈的灼痛顺着脊椎窜到太阳穴，这是契约能力过载的信号——但此刻我需要的不是记忆，是冷静。
抓起手机的瞬间，屏幕亮起白助理的来电。“范经理，邹总让我转达，您需要的舆情监控权限已开通。“她的声音比上次柔和许多，“需要我现在调派技术组吗？“
“调。“我按开电脑，把监听器里的录音转成文字，“重点监控三个方向：张峰联系的It主管、论坛水军账号、赵董名下的投资公司。
另外......“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造假“四个字，“帮我查S市超市的原始系统日志备份，他们服务器应该有三天前的快照。“
凌晨两点，电脑屏幕映得我眼眶发酸。
证据文件夹里躺着二十三个文件：张峰与公关公司的聊天记录、赵董向境外账户转账的流水、超市It主管的银行进账截图。
当我点击“提交监察组“按钮时，右下角突然弹出一个加密窗口。
发件人显示“Z“，是邹逸的专用标识。
“别急，让他们先跳出来。“
我盯着这行字，后颈的契约突然安分下来，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按住。
键盘在指尖发烫，我想打字问“为什么“，却又删掉。
三个月前他在暴雨里递给我契约书时说“我要的是结果“，一个月前他匿名帮我拿到试点数据时说“商场不是慈善场“，此刻他说“别急“——他到底在看什么局？
窗外的月光爬上电脑边缘，我摸了摸后颈的契约纹，那里还留着他签契约时的温度。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小芸的消息：“张峰买的水军计划凌晨五点发通稿，标题是《星启计划数据造假：女经理与技术顾问的权色交易》。“
我关掉所有窗口，把证据文件夹拖进加密云盘。
当我躺到床上时，床头的闹钟显示凌晨三点十五分。
天花板上的阴影像张网，我盯着它，直到眼皮发沉。
迷迷糊糊间，听见手机在茶几上轻响了一声——是新消息提示音，但我没力气去看了。
次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进来时，我摸到手机的第一反应是去关闹钟。
屏幕亮的刹那，最顶端的未读消息让我彻底清醒：
“早安，我的契约者。
该让他们看看，谁才是局中人。“——发件人Z。
我捏着手机坐起身，后颈的契约纹在晨光里泛着淡金色的光。
窗外传来楼下早餐铺的吆喝声，可我知道，今天的职场，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