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外的洛曦宁立在廊柱的阴影里,她低着头不敢想,如果萧成墨因为这灵泉水而变异,自己该如何面对大姐姐和哑姑他们。
“宁宁。”洛曦宁浑身一僵,回头时,洛隐舟已经出现在她半步之外。
“二伯......”她下意识攥紧袖口,嗓子发干。“您怎么出来了,成墨哥哥他......”
“多亏你的灵泉水,否则,便是华佗再世,也难从阎王手里抢人。”
洛曦宁指尖一颤,垂下眼睫,“您......看见了?”
“不,是闻见了,”洛隐舟笑了笑,目光越过她,落在远处那株老树枝干上。语气悠远得像是在讲述一场旧梦:
“当年在沙漠之中,我们那么严重的伤势,被你这药水所救。那味道早已深入我的骨髓,所以当我嗅到成墨身上那股水气之时,便已清楚你对他用了这泉水。”
洛曦宁哑然,她还从来不知道这灵泉水居然是有气味的。
她低着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当初虽然说过,可已经这么久了,什么样的药水可以瞒过长期侍弄药草的洛隐舟?而且,洛隐舟已经点明了灵泉水,那便是早已经清楚了她的把戏。
“二伯,这水......”
谁知,洛隐舟话锋一转:“对了,你的那只噬金鼠,我记得你唤它大咪是吧!”
“啊?”洛隐舟突然提到大咪,洛曦宁不解地看他。
只见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道:“如今这噬金鼠认你为主,便是你的机缘。无论是它为你寻来了灵泉水还是其他的金银财宝,宁丫头你都得记住......”
灵泉水是大咪寻来的?
洛曦宁眨了眨眼睛,等待洛隐舟的下文。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灵泉水虽能救命,也能遭灾。今日成墨尚且可说是秘药所救,可若有朝一日,旁人知晓你手握灵泉水这样的神物,我们洛家都将永无宁日。”
洛曦宁鼻尖一酸,重重点头,“嗯,谨遵二伯教诲!”
洛隐舟离开之后,洛曦宁这才推门进屋。
屋内烛火昏黄,笼罩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
洛映葭坐在榻沿,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听见脚步声,她忙背过身去,用帕子擦拭眼泪,再回头时,扯出一抹难看的笑来。
“宁宁你怎么进来了,二伯他走了吗?”
洛曦宁“嗯”了一声,目光掠过她,落在榻上。
萧成墨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脸色苍白得吓人,薄唇失了血色,胸口起伏急促。
看样子比之前好上太多了。
她轻声说道:“大姐姐,要不我先陪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洛映葭却摇头,声音沙哑但却很坚定,她摇头道:“不,我想在这儿陪着他。”她抬手替萧成墨掖了掖被角,指尖微颤。
“大姐姐,你们此去绥桐县不是没有危险吗?成墨哥哥怎么会受如此严重的伤?”
如果不是灵泉水,萧成墨险些丢了性命!
洛映葭垂下眼,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泪珠。
深吸口气,她缓缓开口:“我们到了那绥桐县当天夜里,他便告诉我说,他忽然跟我说,要去见一个人。那人据说是成王麾下旧部,手里握着要紧的东西。
当时我便劝他,如今风声鹤唳,贸然联络恐有不测。他却说那人祖上三代都是萧家家臣,最是可信。”
她说到此处,声音发颤,指尖不自觉攥紧袖口,“当时我真的就该拉住他。第二日傍晚,他独自赴约,我留在客栈心里总是不踏实,像是猫抓似的。我一夜未眠谁知第三日天未亮,他便浑身是血地回来,那伤,那伤......”
忆起那日情形,洛映葭不忍地别开眼。
她继续说:“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中计了,便昏死过去。我慌乱间给他敷了金疮药,却半点止不住血。后来,我才发现那联络的地点、时辰,全是那人定的。如果真是遇到了官兵,又怎会偏偏在他们接头时动手,又怎会把所有退路都堵死,将他伤得那般厉害?”
她抬眼,红肿的眼里第一次浮出恨意,“我怀疑那人早被收买,故意引成墨入局。”
洛曦宁听得心惊,“那后来呢?你们怎么撑着回来的?”
萧成墨这浑身的伤势这么可怕,这四五天过去,他怎么撑着回来的?
洛映葭呆愣片刻,眼泪又涌了出来,“那时的我正手足无措,他却忽然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瓷瓶,拔了塞子便往嘴里倒。那药一入口还真的止住了血。他怕我害怕,还笑着哄我,说‘葭儿别怕,死不了’,可我怎会不怕?他身上的血浸透我半边衣裙......”
洛映葭声音颤抖,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衫,之前半身是血的衣裙还历历在目。
“马车一路颠,伤口又迸开几回,血把褥子都染透了。最后那段路,他几乎没力气说话,只一遍遍‘小姐,救我’。\"
洛曦宁心下一颤,是怎样的痛苦,让成墨哥哥这样坚强的男人,不断地求救。又是多么强大的求生欲,让成墨哥哥就这样撑着回来。
洛映葭含着泪问道:“宁宁,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洛曦宁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她避开洛映葭的视线,半晌才低声道:“在我沙漠小院子中,泉眼妖兽所待的那个池塘,便是有着能够治疗外伤功效的灵泉水。”
“只能治疗外伤吗?那他还喝了?”洛映葭敏锐地抓住漏洞,目光倏地锐利,“可他连内伤也极重,却还能撑到现在。那水,也就两三口罢了。”
洛曦宁的唇抿成一条线,良久才艰难开口,“那水我也只敢外用,因为有动物喝了,有可能会变异。”
“变异!”
洛映葭惊讶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凳子被带地翻倒,发出一声闷响。
烛光一跳,映得她脸色煞白,“什么叫异变?会变成……怪物?还是失心疯?而且你说动物异变,那人喝了呢?成墨他就喝了呀!”
洛曦宁忙拉住她的袖子,声音发颤:“大姐姐,你别急。这也只是推测,未必成真。况且已经有几人喝过,目前并未发现有异于常人之处,也许......也许人喝了无碍。”
“也许?”
洛映葭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倏地压低,像是怕惊动榻上休息的人。
她紧抓着洛曦宁的手,指尖冰凉:“宁宁,告诉我实话,如果他有不测我该怎么办?”
“一定有法子的,一定能解决的,大姐姐你放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