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驰渊恳切又认真,沈惜的眼眸轻颤,手指抓住衣襟。
她与他,是一段隐秘又禁忌的关系。
没有正式交往,哪来的“相欠”?
不过事到如今,一切都无法追回。
再多追悔缱绻,终随风飘散。
沈惜默默想,只这一次吧。
等顾家向林家下聘礼,很快就是婚礼。
她与顾驰渊便是陌路了。
三月初,春日的阳光已经初见新色。
沈惜的心情,倒是有几分放松。
普觉寺的老和尚解得妙,感情如手中沙,越紧握,越失去。
倒不如,随遇而安。
她忽然想起前日,顾驰渊在夜里帮她找到卫生用品。
扫一眼男人沉静的侧颜,小声问,“那包卫生棉是从哪里拿的?”
顾驰渊一顿,“问这个干什么?”
沈惜试探,“今天听医生给夫人开药,我才知她的身体很年轻。早知这样,我劳烦你做什么?自己去找夫人拿就好了。”
“别跟我拐弯抹角,”她没说完,顾驰渊冷哼,“你是想知道,别的女人有没有上我的床。”
沈惜闷声---她的小心思,没有一点瞒得住。
是谁刚才自我安慰,发誓全都放下的。
她咽口水,嘴硬,“我没这样想,是你脑袋里不干净。”
男人手臂搭在车窗,不理她,只玩味的笑意浅淡。
那笑意,比这初春暖阳更迫人。
接下来的路程,顾驰渊的手机接二连三地响。
各种应酬和商业问题一股脑涌过来。
不同的电话里,顾驰渊英语、中文来回切换,手扶着方向盘,车速半点都没有减。
他这个人,工作起来极认真。
沉稳,凌厉,妥妥的商业精英模样。
他在集团里,一向是正派,端方的领导者。
没人会想到,夜色深沉,他是怎样的强悍,危险。
覆身压下,眼中的火焰一簇簇燃。
指尖上也有野火燎原,将理智寸寸焚尽。
攻城略地时,在失控边缘反复试探。
直至她的指甲陷入他紧绷的脊背,他倾身,咬她的耳朵垂。
没有半点饶恕的意思,她似浮萍,在深渊里起伏跌宕……
……
下车时,沈惜才发现这里是使馆区,周边店铺的档次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
不过以顾驰渊的消费能力,也从不考虑价格。
金钱,是权贵子弟们最不缺少的东西。
所以花钱多少,在他们的概念里,与感情没什么关系。
顶多,只是一时兴起,与征服的澎湃欲望相连。
珠宝、名包都是情欲游戏里最廉价的入场卷。
不过沈惜知道,顾驰渊并不是挥霍无度的人。
他肯带她来逛街,某种程度上,应是存着几分床上的旧情谊。
但,也只是旧情---不能再多一分了。
使馆区的街上人影稀疏,异国风情的建筑鳞次栉比。
光影淡,顾驰渊的眉宇却浓。
他领着沈惜,步履从容地走入一家高订裁缝店。
迎出来的,是个与沈惜年纪相仿的姑娘。
见到顾驰渊,她展开眉眼,“顾少,我师傅今天不在。”
“不找他,只来试衣服。”顾驰渊声音温和,但却不愿多说一个字。
大多时候,他那种别扭找茬的脾气,只有沈惜能领教。
也只有她,能如春水化熔岩。
试衣间
姑娘帮沈惜穿好小礼服。
上好的丝缎白裙,高领,掐腰,长度过膝。
水蓝色的丝缎锁边,珍珠扣,镶碎钻。
每一针都正好,尺寸稍宽,但胜在有松紧款的掐腰。
小姑娘推着沈惜到镜子前,“太合适了!顾少留的尺码一点没错。”
沈惜看着镜中的自己,美是美的,眼中却有几分暗淡。
坐在不远处的顾驰渊也凝视镜中的她,眸光里,有灼热,也有冷寂。
沈惜的视线闪躲,逃开他墨色的眼眸。
顾驰渊长腿一撑站起身,倚着一旁的墙壁,漫不经心地敲手机,
“喜欢就留着。别磨叽。”
“很好看!”小姑娘系上礼物肩骨处的扣,“肯定要留着呢。”
沈惜轻轻一凛,侧过头。
顾驰渊转身出门,燃起一支烟。
玻璃门后,几簇星火笼着男人俊挺的轮廓。
指间捏着烟,深吸,吐纳。
烟雾散,灯影中,是徐徐迷离的薄烟。
顾驰渊靠着玻璃门,目光落在街道上高大的悬铃木间。
身后的店铺里,是两个姑娘叽叽喳喳讨论衣裙的声音。
即使不回头,沈惜试穿衣裙时欣喜,也映在他脑海。
那是在别的女人身上,根本看不到的纯稚和干净。
她在乎的,好像从不是金钱本身;
而是,别人对她的一点热诚,一颗心。
顾驰渊扫着指尖明灭的星火,不经意抬眸,被白皙的小腿晃到眼。
弹烟,凝眸。
脚踝上,橄榄叶的刺青,泛着微冷的光。
顾驰渊眉心一挑,低头,捻烟。
烟灰在鞋底熄灭,他直起身体,拉开门走进去。
冷风卷,裙子外裸露的肌肤一片凉。
猝不及防,顾驰渊已走到沈惜面前,
单膝着地,手掌托住她脚腕,“这又是什么?”
沈惜被他灼热的掌心烫到,“橄榄叶,也是我喜欢的。”
“又是夏绵绵带你去?”
“是那次,一起纹上的。”
“还纹过哪里?不如一次都告诉我,省得每次都‘惊喜’……”
他搭在膝盖,一手触着刺青,微光落在他削薄的鬓角,看不清表情。
沈惜心理一紧,想起纹身师说腰上的蝶,会让男人疯,不想再多说,淡到,“只两处,其他处没了。”
顾驰渊松开手,站起身,喉结滚动,“再纹,没男人敢娶你。”
话落,垂下眼,对一旁看热闹的小姑娘说,“衣服打包,我们该走了。”
小姑娘帮沈惜解后背的拉链,边弄边感叹,“你的背真美,蝴蝶骨,腰窝,一样不少。皮肤还白到发光。不穿露背装可惜了。”
沈惜低着头不说话,拿下胸衣往身上套。
小姑娘又惊呼,“又圆又挺,不穿也不下垂。”
她把礼服整理好,艳羡的眼光瞄得沈惜脸上发烫。
“你不要脸红。我们店里的客人都有钱,但能配得上我师父的手艺的,真是掰着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你算一个,外面那位先生算一个。”
小姑娘掀起帘子,指了指正接电话的顾驰渊,“顾少真好看。他是我见过的男人里最好看的。”
她看着沈惜,又夸到,“你也好看,虽然不是我见过的女人里最漂亮的,但韵味却是独有。”
姑娘的话,也落入男人的耳朵里,他捏着电话,蹙着眉,
白皙脚踝上的橄榄叶,让他觉得陌生又熟悉……
似一段,沉睡许久,不愿醒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