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寓眉心微凝，“一个故人，等我找到了，再告诉你。不过现在，拜托你，不要我来永安寺找人的事情讲出去。”
沈惜点点头，“这件事会烂在我肚子里。”
石阶旁，雪中一丛葱郁绿透的竹掩映在冬日有些衰败的景色里，看上去极具生命力。
沈惜细白的手指抚过光滑细腻的竹枝，对何寓说，“若是旧人找不到，我们只需放下。就像这竹节，在地下盘根错节的蓬勃着，总会破土而出，生出新的希望。”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盈盈的，就好像她自己也从未受过任何伤害一样。
竹叶抖动，枝叶上的残雪纷纷扬扬落在发间。
何寓眉头一展，走上前去，伸出手，“别动。”
他挑起长指，一点点拨落沈惜发丝上的雪。
凉意在他指间融化，不经意又落在沈惜弯弯的睫毛上。
沈惜别开脸，拂了一下，晶莹的水珠挂在她小巧的鼻头和润红的唇。
浅淡的山色，空寂的庙宇，一派肃穆幽静中，唇上的一点嫣红，如被魔法封印的欲望，一点一点在何寓心里滋长，慢慢地撩拨心弦。
何寓眸色一暗，修长的手离开沈惜发顶，半悬在她脸颊边。
掌未覆上来，但掌心的热度，已经灼上她的皮肤。
沈惜惊觉着什么，不着痕迹地别开脸，对何寓笑了笑，“我们下山，找间餐厅吃饭去。走了大半天，我有些饿了。”
何寓收起方才渐渐不稳的呼吸，哑声答，“好。”
……
这几日，山里雪大。
雪在阳光下融化，在夜晚又会冻结成冰。
快到山脚下时，路远端可以听见汽车的轰鸣声。
车子穿过树林，惊起一群飞鸟。
一只鸟低飞，掠过沈惜的头顶。
她脚下一滑，踩到冰面，瞬间失去平衡。
眼看要磕到坚硬的石头台阶。
正这时，何寓的胸膛挡住沈惜后仰的身体，坚实的手臂牢牢将她裹在怀里，“小心！”
沈惜扶住他的手臂站起来，“差点摔倒，谢谢。”
台阶旁，宝石蓝的迈巴赫迅捷而优雅地停住。
随着车窗降下，林丽莹精致的眉眼掠过一丝凌厉的光。
不等司机开门，她自己推开车门迈下车，目光扫过何寓和沈惜两个人，
“小丫头，你本事不小的。”
说话时，另外两个妇人也走下车。
沈惜认出来，其中一个是顾驰渊生日宴上见过的姜太太，另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也常常在媒体上出现—-林董事长的夫人，林丽莹的母亲黎敏芳。
姜太太最近与林太太走得近，也是得了空，来永安寺烧香祈福。
林丽莹今日是陪着母亲，一起来寺庙散心的。
她应是与顾驰渊好事将近，每个毛孔都散发着幸福和甜蜜。
姜太太是八面玲珑的人，她见了何寓和沈惜，心底里是大写的惊讶。
但混迹贵妇圈这些年，练就了见怪不怪的冷静心态。
这何大公子，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于是姜太太微笑着打招呼，“何公子和沈小姐也在，真巧啊。”
一旁的黎敏芳早些时候听过沈惜的名字，今天这是第一次见。
从林丽莹之前的聊天中，黎敏芳听出女儿有些不满，于是沉下脸，只对何寓点头，“何公子，最近何董夫妇身体可好？”
“不错。”何寓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垂着眼，抚弄袖口的雪水。
“女儿，这位是谁啊？”黎敏芳锐利的目光望向沈惜。
林丽莹来了精神，“她啊，就是顾家的小丫头，她妈妈在顾家做过……”
“行了，”黎敏芳没让女儿再说下去，她眯起眼，凛着沈惜，“看上去是有几分漂亮的。”
她酸丢丢的夸赞完，并没多看沈惜一眼，抬起手指了指台阶，“走吧，我们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你好好拜拜佛，让佛祖保佑，与驰渊姻缘长久，恩爱一生。”
林夫人话落，何寓感到身旁的沈惜轻轻颤抖了下。
林丽莹可不甘心，上下打量着沈惜，“怎么？你跟何公子在约会吗？你四叔和顾夫人，知道你偷偷跑到庙里会男人吗？”
沈惜眉头一皱，预解释，却想起答应过何寓，不能说出此行的目的。
林丽莹见她欲言又止，讽刺笑了两声，“沈惜你真行啊，连北城何家的公子都能约到，以前我真是小瞧你了。”
黎敏芳拽了拽女儿的手，“不要浪费时间，走吧。”
林丽莹不依不饶，“小丫头，我提醒你，你不要名声，顾家可还要呢。若不是何公子今天在这里，再难听的话，我都能说得出来。你出门做事，能不能为顾家的脸面考虑？就算你是保姆的女儿，也不能跑到庙里私会少爷啊！”
她说完，还不自觉地嘲母亲笑了笑，就好像一只斗圣的大母鸡。
沈惜步子一晃，却感觉何寓的手在背后撑住她的背。
男人微冷的目光越过林大小姐，直接落在黎敏芳脸上，“林夫人，我听说令千金跟顾家的公子好事将近？”
黎敏芳脸上摆出得意的笑容，“这是北城人尽皆知的喜事。到时候，也一定邀请何家做贵宾。”
听到这儿，何寓薄唇微扬，“办喜事前，您需先带林小姐再修修礼仪。”
话未说完，黎敏芳母女脸色微变。
何寓泛出冷笑，一双深邃的眼里尽是嘲讽，“要不然，顾家再风光的家世，也经不起你女儿三句话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