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纸鹤被送到了魏无极的面前。
“这是什么?”焦头烂额的魏无极头也不抬,颇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随着黄天上神普及各种先进技术,这种古老的纸鹤传讯已经很久不用了,久到已经在淘汰的边缘。
如果是大贤良师找他,那么只会通过一号专线,不仅速度快,而且保密性也高,只有掌握同样技术的人才能窃听,可是这种纸鹤传讯就一言难尽了,被人中途截留是常有的事情,没有机密可言。
手拿纸鹤的鬼帅咽了口唾沫:“回禀将军,是长生宫那边送来的。”
“长生宫?”魏无极猛地抬起头来。
鬼帅连连点头:“就是长生宫,署名是张魏奂。”
魏无极一把夺过纸鹤,展开信纸,一目十行地看完。
这封信的确是张魏奂寄来的,内容也很简单,用两个字就足以概括,那就是和谈。
如果是昨天的魏无极,那么他肯定想也不想就会拒绝,可现在的他已经动摇了。
魏无极迟疑了片刻,下令道:“给张魏奂回一封信,就说我……”
旁边的渠帅轻声道:“将军,要不要请示一下大贤良师?”
魏无极略一沉默,挥手道:“不必了,就以我的口吻写一封回信,同意和谈。”
很快,地下甬道中的法术暂时停下了。
交战的双方各自向后退出一段距离,留出中间的甬道,作为和谈的地点。
魏无极来到前线,示意渠帅们不必跟随,独自向前走去。
对面同样是张魏奂独自一人出阵。
“按理来说,我应该称呼一声前辈。”魏无极当先开口道。
张魏奂道:“作为前辈,我可以送给你一句忠告,人公将军的位置不好做,现在的大贤良师不是一个好说话的领袖。”
魏无极一挑眉:“我们还是闲话少叙,赶紧谈正事吧。”
张魏奂道:“那就谈正事,我知道你的来意,绝对不是平叛那么简单,尤其是牵涉到长生宫,你的那位大贤良师多半已经跟你交底了吧?让你不惜一切代价把长生宫中的东西带回去。”
魏无极生出不好的预感,不过脸上不显:“长生宫就在那里,飞不走。我已经将你们堵在长生宫中,逃不掉。”
张魏奂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如此急迫?我做过人公将军,也算是知兵之人,如果由我来指挥黄巾军,大可以先把长生宫围上几个月,徐徐图之,这么简单的法子,我不信你会想不到。”
魏无极皱起眉头:“你想怎么样?”
张魏奂坦然道:“你要的东西在我手中,我可以把它交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
……
李青霄戴着阴阳叆叇眺望着长生宫方向:“老陈,不太对。”
坐在一旁的陈玉书问道:“怎么不对?”
李青霄伸手一指:“你看,从甬道往外运送尸体的速度明显变快了。”
陈玉书用出“望气术”随之望去:“还真是。”
李青霄道:“你再看,刚才都是直接把尸体抬出来,没那么多讲究,现在竟然用上了裹尸袋,从容太多,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交战的双方暂时休战了,所以才能打扫战场,收殓尸体。”
陈玉书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两边开始和谈了。”
李青霄啧了一声:“如果两家不打,那么渔翁得利也好,黄雀在后也罢,可就全都泡汤了。拿不到天魔气息,我们就得滞留在这个世界之中。”
李青霄是九成正统人仙传承,这个世界以鬼仙传承为主,两者天生犯冲,李青霄只觉得浑身不再在,别说修炼了,甚至还有点不进反退的迹象。
陈玉书想了想说道:“你先别急,看我的。”
说罢,陈玉书拿出玄圣牌,选择了道门阵营,确定玄圣为领袖,打出一张人物牌。
只见一个气质与齐大真人颇为相似的中年女人缓缓浮现。
所不同的是,齐大真人是女道士打扮,而这个女人是巫教大巫的打扮。
“巫阳”:开明六巫之一,擅长招魂、占卜、炼药。
所以巫阳牌有三个效果。
此时陈玉书选择发动巫阳的第二个效果:占卜。
只见“巫阳”从袖里掏出两块龟甲,往地上一丢,然后双手一拍。
一瞬间,李青霄看到了一个完全无法形容的世界。
底色是深渊一般的虚空,光怪陆离,变化不定,一个又一个巨大到不可思议的气泡正在缓缓飘荡,每个气泡都好似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其中不断上演着各种悲欢离合、沧桑变幻。
李青霄感觉自己好像骑在一只九个脑袋的老虎上,正奔驰在无数“气泡”的缝隙之间。
他看到巨大的眼睛于虚空之中缓缓睁开,如气泡一般的三千小世界从它眼前飘过,犹如飘过些许尘埃。
他看到了戴着一张人脸面具的巨口,张嘴时便如撕裂出一道深渊,在深渊之中无数陆地如碎片一般随意飘荡扭曲。
他看到了一尊无量大佛,由无数星辰连点成线描绘出轮廓,并无实质,也无从接触,却仿佛一直存在,亘古永恒。
他甚至看到了一条巨大到无法形容的“鲸鱼”,寻常鲸鱼在它面前便如虫子一般,正在气泡间迅速上浮,同时长出翅膀,化作一只同样巨大到无法形容的大鹏。
还有两道支柱屹立于无数气泡之间,一眼望去,上不见其顶,下不见其底,一赤一蓝,就像是一男一女正在对峙。
然后出现了一道黄色轨迹,载着李青霄的九头老虎正飞驰在上面。
这道黄色轨迹实在是太宽了,几乎与日等宽。
九头老虎越来越快,快过了光,过去、现在、未来的种种便如走马灯一般在李青霄的眼前飞速掠过,只是流转太快,又什么也看不清。
黄色轨迹的尽头出现了一个身着黄衣的身影,戴着连体兜帽,在兜帽的下方则是漆黑的虚无,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李青霄猛地惊醒过来。
还是在北邙山治,巫阳牌已经消失不见。
“白昼,你醒了。”陈玉书的声音传来,“你刚才突然昏倒了。”
李青霄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陈玉书就坐在旁边,缓缓坐起身来,随手抓了一把泥土:“我……看到了‘黄天’,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