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捏着宣传海报的边角，指尖沾着点油墨香。
广场的风卷着彩带掠过鼻尖。
“这兔子画得像我家阿福。”卖糖葫芦的大爷戳了戳海报上的卡通兔。
海报上，穿古装的兔子正和戴VR眼镜的兔子击掌。
“规则就是让兔子们不打架。”苏离笑着补充。
大爷的糖葫芦签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宣传车的喇叭突然卡壳，滋滋啦啦响成一团。
小王举着扳手钻到车底，裤腿沾了块油渍。“苏姐，线路老化了。”
“换套新的，用未来区的超导材料。”
“得嘞！”
穿校服的孩子们围过来，书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这书能拿吗？”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着脚够展架。
《新纪元小守则》的封面是彩虹色的。
“每人一本，要给爸爸妈妈读哦。”苏离蹲下来递书。
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掌心。
宣讲团的老张正在调试投影仪，幕布上突然跳出只虚拟恐龙。
“哇！”孩子们炸开一片欢呼。
恐龙突然开口：“不许乱扔垃圾，不然咬屁股！”
哄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鸽子。
苏离看着幕布上滚动的规则条文，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的争吵。
古代区的李夫子拍着桌子：“礼不可废！”
未来区的阿澈抱着光脑：“效率优先！”
她当时把墨汁溅在了草案上，晕开个黑团。
就像现在沾在鞋边的口香糖，得慢慢抠。
“苏姐，第三小学的课要开始了。”助理小陈举着时间表跑过来。
粉笔灰在阳光里跳舞。
讲台下的小脑袋们歪成一片，前排男孩正用橡皮蹭作业本上的涂鸦。
“规则是什么呀？”苏离举起绘本。
“是不许抢糖吃！”胖小子举手时带倒了铅笔盒。
金属碰撞声里，苏离翻开第一页。
插图里，穿长袍的先生正教机器人写毛笔字。
“古代的规矩里，有‘让’字。”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个歪歪扭扭的“让”。
“未来的守则里，有‘共’字。”
虚拟屏突然亮起，无数光点聚成“共”的形状。
后排扎双马尾的女孩突然哭了。
“我奶奶说，未来人都是冷冰冰的。”
苏离走过去，蹲在她课桌旁。
口袋里的恒温杯还温着，是古代区的陶土杯，裹着未来区的保温膜。
“你看这个杯子。”她把杯子递过去，“陶土是老手艺，保温膜是新科技，它们吵架吗？”
女孩的手指划过杯壁的纹路。
“不吵，它们在一起很暖和。”
放学铃响时，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有个戴眼镜的小男孩攥着作业本追出来。
“苏阿姨，我画了新规则！”
纸上，古代的马车和未来的悬浮车并排走在彩虹桥上。
“桥下要画条河。”苏离拿起他的蜡笔，“让鱼也知道，大家要一起游。”
暮色漫上来时，宣传车的新喇叭响了。
“明日在现代区广场，教做古代香囊，用未来香料哦——”
声音裹着晚风，钻进千家万户的窗缝。
苏离摸出兜里的小本子，最新一页写着：
“规则不是锁链，是串起不同珠子的线。”
远处突然炸开烟花，照亮了天边的云。
像极了孩子们作业本上，歪歪扭扭的彩虹。
她想起早上李夫子送来的桂花糕，甜得正好。
也想起阿澈传的全息消息：“新规则的逻辑模型通过啦！”
手机震了震，是社区发来的照片。
老张正教机器人打太极，夕阳把俩影子拧成了麻花。
苏离咬了口桂花糕，糖渣粘在嘴角。
规则里的字，突然都活了过来。
变成古代区石板路上的青苔，现代区红绿灯的闪烁，未来区光轨里的星子。
混着烟火气，在晚风里轻轻摇。
“明天去趟菜市场。”她对着空气说，“得让卖菜的王婶也明白，秤杆和电子秤能好好说话。”
路灯次第亮起，把她的影子投在宣传海报上。
海报上的兔子们，正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