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乔吃了一块桃酥,又喝了一杯清茶解腻,听到这话,沉思片刻,笑了:“也许这个人有着大抱负呢。”
亚兰在几个女孩当中年纪最大,她撇撇嘴,不以为意。
她有表哥在营里当兵,这么多年了,也没混出个名堂,这年轻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当上营长,其中一定有家庭背景推波助澜,说白了就是花花架子,算不得稀罕。
休息一阵后,姑娘们去干活了,钟乔提着剩下打包的桃酥糕点,决定回家和爸妈分享,另外再给一包给钱嫂。
话说自从采办二手缝纫机后,钱嫂经常往外跑,每天脸上都是喜气洋洋,仿佛撞了什么大好事,嘴里还哼着歌。
起初,钟乔还在猜测,后来无意间看见钱三一和他媳妇带着钱嫂逛街,钱嫂还穿着崭新的衣裳,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就突然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钟乔不敢打扰,一般也就是在外头买点好吃的,顺带给钱嫂一份。
“姐,坐好。”钟思齐早就等候多时,看着钟乔上了后座,迫不及待的踩着轮子准备回家。
“慢一点。”钟乔忍不住皱眉。
这孩子自打到了青春期,性格就变得鲁莽冲动,现在也不像小时候的沉稳,自行车骑得这么快,到时候撞了人怎么办。
“没事,姐。”钟思齐不以为然,“这条路平时除了咱们,都没啥人。”
钟乔狠狠拧了一把他后腰上的肉:“那也要给我慢点,出事了你赔得起吗?”
钟思齐发出一声哀嚎,连带着速度也慢了,不料,就在拐角处,突然闪出一道黑影。
没等钟乔看清是谁,只听耳边一道急促的刹车声,伴随着一股大力的冲劲,钟乔感觉自己的脸都要撞肿在钟思齐的后背了。
钟思齐那叫一个慌,但手上还是赶紧一别,自行车翻了半个身子,好在他脚猛踩地面,这才被及时刹住。
地上,坐着一个男人。
看起来被吓得不轻。
顾不得内心的慌张,钟乔赶紧跑过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钟思齐的声音有些无力:“姐,我刹车了,绝对没有撞到他。”
有没有撞到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实把人给吓到了,这年代小巷子里面没有监控,到时候对方赖上一大笔,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也得赔钱。
钟乔努力让自己恢复理智和冷静,扭头对钟思齐道:“我知道不是你,先别管那么多,先把人扶起来。”
钟思齐胡乱点头,跟她一起把地上的人扶起来。
天知道这平日里从来没人的巷子,突然冒出个人,可把他给吓坏了,好不容易冷静下来,要是这人有一个什么心脏病,或者是小病大病的,他把裤衩子都赔了都还不起。
“不好意思啊,大哥。”钟思齐摸着头道歉,“没吓到你吧?”
钟乔跟着扶他:“是我弟弟不懂事,来,你先起来,要是有什么刮伤的,我们陪你去医院。”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钟乔他们都清楚,以刚刚的距离,很难碰到对方,八成是吓着了。
对方缓缓抬头,对上钟乔的眼睛,并且开口:“钟乔,好久不见。”
钟乔和钟思齐同时愣住了。
徐绍钧?
他怎么会在这里?
徐绍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依旧在发呆的钟乔,一一扫过钟乔的脸,穿着打扮,还有精心打理的发型,眼中闪过惊艳、而后是不可思议、懊悔、怨恨。
这些年,钟乔跟他离婚后,他过得十分辛苦,原以为钟乔会后悔,所以就一直等着,等着钟乔向自己低头。
没想到,钟乔音信全无,他才后知后觉,发疯般的到处找她,然而钟乔就像是石沉大海,无论他崩溃到极点,去骚扰厂里那些老婆娘,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钟乔的下落。
要不是徐丽丽突然跑回家,说她瞧见了钟乔,他恐怕打死也不会相信,原来钟乔根本就没走,还在苏州。
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将头脑冲昏,徐绍钧脸上挤出几分可怖的笑容:“钟乔,作为母亲,作为妻子,你连自己的孩子和老公都不要了,还跑去过好日子了,而我呢?学业因为没钱读不起,日子穷困潦倒,你是怎么能笑的出来的?”
“还背着我们各种花钱,这些年,你就没有想过往家里寄钱?没想过你的儿子吗?”
钟乔看着他,那张熟悉的脸,困扰了她整整一生一世的脸,温文儒雅的面具下是恶魔般的歹毒心肠,她好不容易能摆脱这种人,却偏偏,老天无眼,又让自己遇到了他!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在这一刻被人死死掐住,心口掉到了嗓子眼,已经无法呼吸了。
“徐……”她没能说出那个名字,那个恶心极致的名字,那个本该彻底消失的名字。
“姐,你别怕!”钟思齐见到他,无异于是大白天见鬼,起初是惊讶害怕,而后涌上心头的,是愤怒,“他要是敢靠近你一步,我就和他拼命!”
当年他接受了家里的救济,不念着好就算了,反正他们家从未不要求回报,没成想,世界上竟然有这么恶心的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最后还要把锅打碎。
姐凶险生产,他不管不顾,任由家里的疯子欺负姐,这笔仇,他还没找徐绍钧算账呢!
“徐绍钧,你怎么找到我们的?”冷静下来后,钟乔问。
徐绍钧笑了笑,朝她靠近几步:“要不是我妹大街上遇到了你们,我都不知道你离我这么近。”
他摆出那副深情的嘴脸:“乔乔,和我回去吧,耀祖不能没有妈,他很想你,你难道不想见见他吗?”
又是这招。
总觉得手里拿捏了孩子,就能让她低头。
很抱歉,她对他们早就只剩下厌恶了,这时候提起耀祖,只会让她更加冷酷清醒。
钟乔心里那份恐慌彻底消失,仿佛一瞬间恢复理智。
她对上徐绍钧的眼睛,眸子里冷得可怕,冷笑:“不想。”
“还是那句话,我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