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尽欢的目光在张俊熙消失的通道口停留了许久，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又最终松开。
那只是极其隐晦又转瞬即逝的波动，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
看了良久，白尽欢才收回目光。
现在，这片空旷的灰白背景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六个人。
有些安静。
通道口透出的微光勾勒着无邪、胖子、解雨辰、黑瞎子有些模糊的轮廓，他们站在那里，像一组被定格的剪影。
张启灵则像一道沉默的分界线，背对着通道的光，面朝着一排排座椅的位置。
明暗相交的光影打在他身上，有些恍惚感。
好像下一刻就会消失。
白尽欢看向他们，他们也看向白尽欢。
一时间都很沉默，谁都没有出声。
良久，白尽欢才缓缓站起身。
隔着不太远的距离，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个人。
扫过神情温和的无邪，扫过嘻笑的胖子，扫过矜贵站在那里的解雨辰，扫过脸上挂着痞笑的黑瞎子。
最后，白尽欢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张启灵身上。
两双同样平静的目光对视，只是一双是沉淀了无尽时光，看透世事浮沉的平静清冷。
一双是历经时光，深藏在平静下几乎化为本能的冷漠无情。
时间在无声的对视中流淌。
最后还是白尽欢先动了。
白尽欢缓步走到张启灵面前站定，盯着那双清澈的眸子。
距离很近，近到能看清对方眼底那片沉寂冰原上最细微的纹路。
白尽欢凝视着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喊了一声。
“族长？”
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跨越了漫长时空的，沉甸甸的重量。
很飘忽，又很清晰。
张启灵的眉目几不可察地微动了一下，如同冰面被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带起一丝波动。
薄唇抿紧，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才极其轻微的点了点头。
“嗯。”
一个音节，短促却清晰。
白尽欢看他应声，轻笑了一声。
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久违的星芒悄然点亮了一瞬。
张启灵嘴角也微微勾起极浅的弧度。
这一瞬间，似乎有某种默契在两人之间达成。
白尽欢抬起附着冰冷手甲的手，悬停在张启灵的额头上。
对于白尽欢的动作，张启灵没有动，眸子依然很平静，迎视着白尽欢的目光。
好像相信她不会伤害他一样，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阻止。
下一刻。
丝丝缕缕纯粹又温暖的金色流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液态阳光，自白尽欢的掌心流淌而出，没入张启灵的眉心。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的感觉。
光芒流淌之处，空间里漂浮的粒子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无邪几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尽欢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白尽欢才收回手，那温暖的金色流光随之隐没。
张启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然后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眼睫轻微动了动。
那双清澈的眼底，瞬间翻涌起无数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然后抬眸，再次看向白尽欢。
“谢谢。”
声音低沉清晰，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
白尽欢看着张启灵眼底尚未完全平息的波澜，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
“那……再见？”
熟悉的话，熟悉的道别。
张启灵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捏了捏。
然后好一会才轻声出声。
“再见。”
白尽欢微微点头，又看了一眼旁没有说话的无邪他们。
然后转身拿起之前插在光幕下面的刀刃，离开了这里。
“小哥？”
安静的空间里，张启灵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睫微微眨了眨。
听到无邪的声音，才转头看向他们。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