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顶层的玻璃幕墙在风中嗡鸣，像是某种不安的预兆。程楠站在控制室门前，望着监控屏上跳动的能量曲线。它们像一群失控的野兽，在图谱上撕咬、冲撞，最终汇聚成一条笔直向上的红线。
“三分钟。”女娲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冲击波即将抵达。”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疏散通道。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断续的呼喊，几名学生正推着轮椅上的老人往楼梯口跑。一名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拦住他：“程总，避难所已经超员了！”
程楠点头，扫了一眼墙上的应急指示灯。红色的光晕在他脸上跳跃，像某种无声的催促。
“地下三层有备用舱位。”他说，“优先安置伤员和儿童。”
研究员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不是地震。”程楠低声说，“是能量扰动提前了。”
他抓起对讲机：“所有楼层，立即启动二级撤离协议，重复，二级撤离。”
教学楼外，天空正在崩塌。
云层被无形的力量撕裂，露出其后漆黑的虚无。一道道淡蓝色的光弧在空气中游走，像是电流，又像是某种活物。地面开始泛起涟漪般的波动，建筑表面的涂层剥落，裸露出内部钢筋骨架。
一辆巡逻机甲突然失控，机械臂在空中划出诡异的轨迹，随后轰然砸进绿化带，激起一片尘土。
“系统异常！”女娲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归墟正在干涉现实物理法则。”
程楠的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敲击，调出防御系统的主控界面。护盾生成器的读数在不断下降，像是有人在外面一点点抽干它的能量。
“启动紧急能源分配。”他说，“把非核心区域的供电全部切断。”
“已执行。”女娲回应，“但干扰源不止一个。”
他抬头望向天际线。那片黑色的裂缝越来越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被它吞噬。
“我知道。”他的声音平静，“它们在学习我们。”
与此同时，3020年的黎明之锤基地内，凌霜正站在指挥台前，看着全息地图上跃动的红点。
“敌军前锋已突破第一道防线。”副官的声音透着紧张，“他们……他们没有实体。”
她握紧腰间的能量刃，目光扫过作战桌上的战术沙盘。那些红点像是幽灵般渗透进了基地外围，绕过了所有已知的防御节点。
“不是幽灵。”她低声说，“是规则层面的入侵。”
通讯频道忽然响起一串杂音，随后是熟悉的三短两长信号。
“程楠？”她立刻接通。
“我在。”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敌人比预期更早切入战场。”她说，“但他们还没找到核心控制区。”
“很好。”他的语气稍缓，“我这边也撑住了。只要再撑十分钟，女娲就能完成逻辑混淆程序。”
“明白。”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小心怀表。”
“知道。”他回答得很快，却没问为什么。
凌霜挂断通讯，转头看向作战参谋：“把所有非关键节点的权限冻结，启用临时加密协议。”
“可是这样会失去部分自动防御能力——”
“那就手动补上。”她打断对方，“让战士们记住一件事：如果系统出现异常指令，不要犹豫，直接拔掉数据链。”
参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明白了。”
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翻腾的黑雾。那不是普通的烟尘，而是空间结构被撕裂后的残渣。
她轻轻摩挲胸前的照片，那是苏婉留下的。照片边缘还沾着一点灰烬，像是命运不经意间洒下的痕迹。
学院内的混乱仍在持续。
程楠穿梭在人群中，一边引导师生进入掩体，一边用余光扫视手腕上的终端。防御系统的稳定性正在快速下滑，护盾值已经跌至临界点。
“还有多久？”他问女娲。
“七分二十秒。”AI的回答冷静如常，“但你的意识波动频率正在上升。”
他没说话，只是加快脚步。前方拐角处传来哭声，是个小女孩，独自蹲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他蹲下身。
“小……小雨。”女孩抽噎着，“我的兔子不见了。”
程楠皱眉。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它可能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他说，“但现在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
“可是……”女孩的眼泪还在流，“它是我唯一的家人。”
这句话让他动作一顿。
“好。”他轻声道，“我帮你找。”
他起身，朝身后几名志愿者打了个手势：“你们先带其他人下去。”
没人多问，纷纷点头离开。只有那个小女孩跟在他身边，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他在走廊里走了几步，视线落在一处破损的通风管道上。里面隐约有毛茸茸的影子在动。
“在那里。”他伸手去够。
就在这时，整栋楼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玻璃爆裂，碎片四溅。他本能地将女孩护在身下。
疼痛从背部传来，但他顾不上查看伤势。终端屏幕亮起，女娲的声音急促：
“警告，能量扰动已突破外部屏障，预计三十秒内抵达本区域。”
程楠咬牙站起，一手抱着女孩，一手拖着兔子玩偶。
“我们得快点离开。”他说。
女孩点点头，眼泪未干，却不再哭了。
当他终于带着小女孩冲进地下掩体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雷鸣，又像是某种古老机器的咆哮。
“护盾失效。”女娲报告，“冲击波接触现实层面。”
程楠刚放下女孩，就感到胸口一闷，仿佛有千斤重物压在心口。他踉跄几步，扶住墙壁。
终端屏幕上跳出一段隐藏日志：
【他曾三次回到过去……但这一次，他选择了留下。】
他盯着那句话，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原来如此。”
外面的世界正在崩塌，而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教学楼的外墙轰然倒塌，化作无数碎片飞向天空。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仿佛要将整个城市吞没。
而在那片毁灭之中，有一束光，从裂缝深处射出，直指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