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四十二分，科技学院的主控室里只剩下了仪器运行的低鸣。程楠刚刚离开，陈星还在调取热源扫描的结果。空气中那股电离味依旧浓重，像是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在缓慢蒸发。
而在三千公里外的3020年，“黎明之锤”基地的情报中心正亮着一排排冷光屏幕。凌霜站在主操作台前，盯着一段刚解码的数据流，眉头紧锁。
“报告确认无误？”她问身旁的技术员。
“是的，长官。”技术员的声音有些发颤，“侦察部队传回的信息中包含了一组异常能量波动记录，波形特征与我们在前线多次捕捉到的‘非自然信号’一致。”
凌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的手指划过屏幕边缘，放大了那段波形图。它看起来并不复杂，但节奏诡异，像是一种被刻意设计出来的呼吸频率。
“把这段数据标记为优先级A。”她下令，“同步上传至时空连接端口，让程楠那边也能看到。”
“明白。”
通讯系统开始自动处理传输请求，但在启动前，屏幕上忽然弹出一个警告窗口：
【检测到未知干扰】
【建议延迟发送】
凌霜皱眉：“有没有可能……他们在监听？”
“可能性不大。”技术员快速检查了一遍防火墙状态，“我们的加密协议是军用最高级别，而且信号通道是临时建立的，归墟应该还没掌握这个频段。”
“但他们迟早会找到。”凌霜低声说，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串跳动的数字上，“所以，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搞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转身走向指挥室另一侧，那里有一张折叠桌，上面摆满了从不同战区回收的残片：一块扭曲的金属板、几根断裂的电路管、还有一枚已经熄灭的战术灯。
这些都是侦察部队带回来的“纪念品”，也是新文明存在的确凿证据。
“我们不能再被动防御了。”她对着房间里所有情报官和作战参谋说道，“如果他们真的来自另一个宇宙，那就意味着他们也在观察我们，在测试我们，在学习我们。”
会议室陷入短暂沉默。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什么？”有人开口。
“反向渗透。”凌霜的回答干脆利落，“我建议启用‘幽影计划’，将一批旧式无人探测器改装成伪装设备，潜入对方活动区域，获取更深入的情报。”
“可是那些探测器都停产几十年了。”一名军官皱眉，“很多零件都已经失效，就算修复也未必能稳定运行。”
“正因为它们老旧，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凌霜走到全息地图前，调出了敌方最近一次出现的坐标点，“他们不是在寻找最先进的科技，而是在观察最原始的反应模式。”
“你是说……他们其实并不想被发现？”
“不。”凌霜摇头，“他们是想让我们以为他们没来。”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会议室内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长官。”技术员突然插话，“数据恢复完成，有一段信息成功还原。”
画面切换，一段模糊的影像出现在大屏幕上。那是一个废墟般的空间，地面布满裂痕，空气中漂浮着某种银色尘埃。镜头晃动了几下，接着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然后画面中断。
“这就是全部内容？”一名分析师皱眉。
“不。”技术员指着画面右下角，“这里有一个细节你们可能没注意到。”
他放大了那一部分，只见在一处破损的墙壁上，隐约刻着一个图案——一只闭合的眼睛。
“这是什么？”有人低声问。
“不知道。”技术员摇头，“但我们已经把它归档进‘未知符号库’，后续如果有类似图像出现，可以比对分析。”
凌霜盯着那个图案看了很久，最后缓缓点头：“继续监控所有信号，尤其是这种非人类编码的痕迹。还有，尽快完成第一批探测器的改装工作。”
“是！”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散去。凌霜却留在原地，站在全息地图前，久久未动。
她伸手调出那份刚刚上传给程楠的情报摘要，重新播放了一遍语音片段。
“如果他们真的来自另一个宇宙……我们是否也只是别人眼中的‘观测样本’？”
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摘下耳麦，放在桌上。金属外壳反射着微弱的光，像一枚沉默的勋章。
外面的风声透过通风管道传来，像是某种远古生物的低语。
就在这时，会议室角落里那台老旧的全息投影仪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没人注意到，它的电源早已关闭。
但它还是投射出了一道模糊的影像——一张机械结构蓝图，线条交错，像是某种尚未完成的设计图。
片刻后，影像消失，一切归于沉寂。
而在现实线的科技学院档案室里，程楠正翻阅着一份泛黄的日志本。他的指尖滑过纸页上的某一行字迹，忽然停住。
那是一段关于“幽影计划”的早期记录，日期标注为2125年。
“项目目标：通过废弃设备伪装，实现对未知势力的隐蔽侦查。”
他抬头望向窗外，夜色深沉，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星辰坠落在人间。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日志中的最后一句话：
“他们不是来找我们的，他们是来找答案的。”
下一秒，他手中的日志本突然微微震颤了一下。
仿佛有谁，在时间的另一端，轻轻回应了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