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层的空气潮湿而冰冷，灯光闪烁了几次才彻底亮起。凌霜站在主控终端前，看着屏幕缓缓加载出“文明传承中心”的字样，心中泛起一丝久违的暖意。
这曾是基地最核心的研究设施之一，如今却成了尘封的记忆仓库。她伸手拂去控制台上的灰尘，指尖触到金属表面时，微微一颤——那上面残留着某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温度。
能源指示灯显示当前输出仅为17%，勉强能维持基本运行。她深吸一口气，打开通讯频道：“老杨，我这边已经就位。”
“收到。”耳机里传来杨振远沙哑的声音，“你那边情况如何？”
“系统启动了，但数据流有些异常，像是……有人在监听。”
沉默了几秒，老将军才低声说：“那就快点开始吧，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凌霜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信号波纹。那不是错觉，而是某种存在留下的痕迹。
筛选过程比预想中艰难。
一百二十名候选士兵被召集到训练场，站成整齐的队列。他们大多经历过实战，身上带着伤痕和疲惫，眼神却依旧锐利。
“你们中有多少人知道‘程楠’是谁？”凌霜站在高台上，声音穿透了整个大厅。
沉默片刻，一名年轻的战士举起手：“他是传说中的先知，在3020年之前就预见了一切。”
“不对。”另一人摇头，“他是个战略家，用一场又一场胜利改变了战争走向。”
“你们说的都不全对。”凌霜缓缓走下台阶，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他是一个普通人，一个程序员，一个朋友。但他教会了我一件事——真正的战斗，不只是为了活下去，而是为了不忘记为什么而活。”
她停顿了一下，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枚存储芯片，插入投影仪接口。画面闪烁几下后，出现了一段模糊的影像：程楠站在指挥室中央，面对即将崩溃的防线，冷静地分析敌方战术，并给出反击方案。
“这不是奇迹。”她轻声说，“这是选择。是他在无数个夜晚思考、推演、失败、再尝试的结果。”
“你们要做的，不只是学习他的战术，而是理解他为何而战。”
训练场陷入短暂的安静，随后响起低语声。
凌霜走到队伍前，拿出一份名单：“接下来是测试环节。你们将进入模拟战场，面对未知敌人、有限资源和突发状况。记住，我不是在挑选最强的战士，而是在寻找最有潜力成为领袖的人。”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因为未来，需要有人来继承。”
教学设备老旧得几乎无法使用，投影仪的画面模糊不清，音响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噪音。学员们坐在简陋的长椅上，神情各异。
“你们中的很多人可能觉得，这些知识毫无意义。”凌霜站在讲台前，环视全场，“毕竟，我们面对的是奴族舰队，而不是哲学辩论。”
一名学员举手：“林骁，我想问一个问题。”
“说。”
“如果结局注定毁灭，我们为什么还要传承？”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水面。
凌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走到黑板前，写下三个字：
“为什么”
她转身看向所有人：“人类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不是因为我们从未失败，而是因为我们始终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抵抗？为什么我们要留下知识？为什么我们要相信明天会更好？”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因为希望，从来不是结果，而是选择。”
教室里一片寂静。
“现在，我要你们写下自己最想守护的东西。”她继续说道，“它可以是一个人、一段记忆、一种信念，甚至只是一个梦。写下来，保存进档案库。将来，当你们成为指挥官，当你们面临生死抉择时，请回头看看今天的答案。”
学员们纷纷低头，拿起纸笔。
凌霜站在角落，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她想起程楠曾经说过的话：“科技本身没有意义，有意义的是使用它的人。”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课程结束时，天色已晚。
林骁交上自己的答卷，纸上只有一句话：
“我愿守护人类曾拥有的梦。”
凌霜看着这句话，久久未语。
她轻轻合上档案夹，抬头望向窗外。
夜空漆黑如墨，但在她眼中，却仿佛能看到未来的星光。
“你会看到的。”她低声自语，“我们会赢。”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负责记录的教学员。
“教官，所有学员的答案都整理好了。”
凌霜点头：“存档吧，这是我们留给未来的火种。”
她转身离开教室，走廊尽头的风呼啸而过，吹动她的衣角。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档案库里的一块存储芯片，正悄悄闪烁着微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