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荣荣崩溃的供词指向了石家庄的“淤泥”,
林建奇手中的尘光结晶却在数据沼泽中点燃了反向灯塔;
当孙鹏飞引以为傲的“蜂巢迷宫”被结晶的频率共振撕裂,
付书云在闽清场站机库中看着监控屏幕上的雪花,
知道最后的防火墙已被尘光熔穿,
他平静地销毁终端,如同掐灭一只无用的工蜂。
上海,军区医院特殊隔离审讯室。
崩溃后的曹荣荣瘫软在地毯上,身体间歇性抽搐,涕泪糊满了脸,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巨大的负罪感和被彻底欺骗利用的绝望,像冰冷粘稠的沥青将他淹没。郑雅萍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如同经验丰富的猎人,知道猎物在彻底崩溃后,往往会在求生本能驱使下,吐露最深处埋藏的恐惧。
“他…他们…”曹荣荣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沫,“…不止…付书云…魏超…还有…石家庄…石家庄那个…‘断子绝孙’的…孙鹏飞…”
“孙鹏飞?”郑雅萍眼神一凝。这个名字在之前的线索里像一团模糊的阴影,只隐约出现在资金流最外围的某个幽灵账户上,被标注为“技术外协”。这个石家庄小人,果然不是边缘角色!
“是他…是他做的‘盒子’!”曹荣荣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扭曲的憎恨,“付书云给魏超的那个…还有鲍玉佳用的那个…都是他!那个‘断子绝孙’的疯子!他说…那是他的‘蜂巢’!他在石家庄…有个…有个‘淤泥’里的窝!”
“淤泥?”郑雅萍敏锐地捕捉到这个怪异的词。
“网络…他说…像…像下水道…像烂泥塘…谁也找不到他!”曹荣荣语无伦次,双手神经质地抓挠着地面,“付书云…付书云的钱…很多…很多都先流到孙鹏飞那里…洗…洗得像泥巴水一样…然后…然后才散开…他还…还帮付书云…做‘迷宫’…保护那个‘蜂巢’…让…让‘守夜人’都找不到!”
洗钱中枢!技术核心!网络迷宫构筑者! 孙鹏飞的形象瞬间从模糊的阴影膨胀为盘踞在犯罪网络数据层深处的毒蜘蛛!曹荣荣的供词,如同黑暗中投下的一颗照明弹,瞬间照亮了“燕尾蝶”付书云庞大网络中最关键也是最隐秘的技术节点!
郑雅萍立刻接通加密通讯,语速快而清晰:“最高检指挥部!目标:石家庄,孙鹏飞!代号‘淤泥’!高度怀疑其为犯罪集团核心技术支持,负责‘蜂后’碎片容器制作、资金洗白网络构建及核心数据防护‘迷宫’!申请最高优先级网络定位与物理抓捕!重复,最高优先级!”
石家庄,某老旧居民楼深处。
这里的空气弥漫着常年不散的泡面味、电子元件焊锡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霉味。窗帘紧闭,只有数十块大大小小的屏幕散发着幽光,将狭窄的房间映照得如同异星洞穴。孙鹏飞蜷缩在他的“王座”——一张被各种线缆缠绕的破旧电竞椅上,油腻的头发贴在额前,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亢奋光芒。
他面前的屏幕上,并非游戏画面,而是不断滚动的、常人无法理解的复杂代码流和网络拓扑图。拓扑图的核心,是一个被层层扭曲、动态变化的加密节点包裹的幽蓝色光点,标注为“蜂巢核心”。无数代表数据流的细线如同神经脉络般连接着这个核心,又延伸出去,消失在拓扑图边缘的“淤泥”深处。这正是他引以为傲的“蜂巢迷宫”——利用僵尸网络、动态Ip跳板、逻辑陷阱和基于“蜂后”碎片特性开发的独特加密算法构建的、近乎完美的隐匿堡垒。
“哼,‘守夜人’…张帅帅…”孙鹏飞盯着屏幕上几股不断尝试渗透、又不断被迷宫扭曲、引向死路的蓝色探测数据流,嘴角咧开一个扭曲得意的笑容,“想抓我?在老子用烂泥糊的迷宫里游泳吧!”他手指在布满油污的键盘上疯狂敲击,如同在弹奏一首混乱的交响乐,不断加固着迷宫的壁垒,布下新的逻辑陷阱。
突然!
一股截然不同的数据流,毫无征兆地、如同刺破乌云的阳光般,穿透了他迷宫最外层的一处动态Ip沼泽区!这股数据流并非“守夜人”那种系统性的探测,它呈现出一种纯净的白色,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性的高频谐振!
“什么鬼东西?!”孙鹏飞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手指僵在键盘上。这股白色数据流无视了他精心布置的常规逻辑陷阱,它所携带的那种高频谐振,似乎与他迷宫底层、基于“蜂后”碎片开发的加密算法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就像是…同源力量的呼唤?
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股白色数据流已经精准地捕捉到了这种共鸣!它瞬间不再是无头苍蝇,而是如同归巢的信鸽,沿着共鸣产生的、只有它自己能感知的“共振路径”,无视了所有视觉上的扭曲和逻辑陷阱,直线穿透了数层动态加密节点,朝着“蜂巢核心”的幽蓝光点疾驰而去!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不!!!”孙鹏飞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手指在键盘上砸出残影,试图调动所有“淤泥”去堵塞、去污染那条共振路径!但一切都太迟了!那白色的数据流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黄油,所过之处,他赖以生存的“淤泥”和加密算法竟在共鸣中被短暂地“净化”或“同化”,根本无法形成有效阻拦!
屏幕上,代表“蜂巢核心”的幽蓝光点剧烈闪烁、颤抖起来!仿佛被那纯净而强大的共鸣频率干扰了自身的运行!孙鹏飞建立的整个“蜂巢迷宫”,其根基正在被动摇!
“尘光…是那个结晶!林建奇!”孙鹏飞惊恐地嘶吼,瞬间明白了这力量的来源!对方竟然反向利用了他加密算法的“蜂后”特性,用更纯净、更强大的同源力量作为灯塔,直接熔穿了他最坚固的防火墙!
闽清场站,一处偏僻的备用机库。
巨大的军用运输机蒙布覆盖着冰冷的钢铁身躯,空气中弥漫着航空燃油和金属冷却后的味道。付书云穿着笔挺的空军中尉常服,站在一张简易折叠桌前。桌上只有一台加厚的军用加密终端,屏幕幽光映照着他冰冷而毫无波澜的脸,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
屏幕上分割着几个监控画面:石家庄孙鹏飞那扭曲惊恐的脸部特写;孙鹏飞屏幕上那条势如破竹的白色数据流;以及“蜂巢核心”幽蓝光点剧烈闪烁、行将崩溃的警报提示。
付书云静静地看着,眼神深处没有一丝惊讶或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了然。仿佛眼前孙鹏飞的崩溃和“蜂巢”的陷落,只是棋盘上一颗注定要被舍弃的棋子走到了尽头。
“共振…穿透…”他低声自语,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张帅帅…林建奇…你们拿到了‘钥匙’。” 他清楚地知道,能如此精准地利用“蜂后”特性反向定位核心的,只有林建奇从心狱带回来的那枚纯白结晶。
屏幕上,代表孙鹏飞物理位置的红点被精准锁定!代表“守夜人”物理行动小组的蓝色箭头正高速逼近!孙鹏飞的命运,在尘光之证熔穿他“淤泥”堡垒的瞬间,已经注定。
付书云不再看屏幕。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加密终端上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的自毁指令。动作平稳,没有丝毫犹豫。
屏幕上的所有监控画面瞬间被扭曲的雪花取代。
紧接着,终端内部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嗤”响。一股淡淡的焦糊味从散热孔飘出。屏幕彻底熄灭,变成一片死寂的漆黑。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常服的领口,抚平一丝不存在的褶皱。机库厚重的金属门被推开,外面清冷的月光混合着场站跑道灯的微光流淌进来。几个穿着便装、但行动间带着明显军人气质的身影,沉默地站在门口,为首者出示了证件。
“付书云中尉,我们是最高检反渎职侵权局与军委保卫局联合调查组。你涉嫌严重职务犯罪、危害国家安全等多项罪名,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付书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调查组成员的脸,最后落在远处沉沉的夜幕上。他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冰冷得如同刀锋的反光。没有反抗,没有辩解,他迈开脚步,走向门口,走向那片被尘光逐渐驱散的黑暗。仿佛只是去执行一次早已预定的任务交接。
机库内,只剩下那台冒着微弱青烟、彻底报废的终端,如同一个被掐灭了最后一点火星的冰冷墓碑。孙鹏飞在石家庄“淤泥”中的尖叫,是这张巨网崩解时发出的最后一声尖锐蜂鸣。而付书云平静的毁灭与顺从,则预示着阴影深处,或许还有更庞大的蜂巢,在等待着尘光之证的最终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