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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是在翻查《山海残卷》时发现那行血字的。

泛黄的绢帛在烛火下卷曲,墨迹突然渗出红痕,像有活物在纸里蠕动。他瞳孔微缩——这是\"腐壤咒\"的征兆,只有被古老邪物污染的古籍才会出现。

\"大人!\"阿宁撞开木门,怀里的青铜镜烫得惊人,\"城南老坟场塌了!露出个地宫,墙上的壁画......\"她的声音发颤,\"画着长着触手的怪物!\"

陈墨霍然起身。药箱里的青铜镜发出嗡鸣,镜中星子疯狂凝结成暗紫色光团——那是被封印的\"不可名状之物\"即将苏醒的征兆。

老坟场位于洛阳城最偏僻的西南角,向来是流民埋骨处。陈墨赶到时,塌陷的地穴已形成直径丈许的深坑,腐臭的湿气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坑底泛着诡异的幽绿荧光,隐约能看见刻满螺旋纹的石壁。

\"退后。\"陈墨拽住阿宁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他摸出骨珠,三百六十七道鬼火窜出,在坑口凝成屏障。鬼火触及坑底的刹那,整面石壁突然震颤,无数黑色黏液从砖缝渗出,在地面汇成龙形。

\"这是......\"阿宁的声音发涩。

龙形黏液的顶端裂开,露出半张人脸。皮肤呈青灰色,布满褶皱,眼球是浑浊的灰白色,嘴角咧到耳根:\"人类......你们终于来了......\"

陈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张脸他从未见过,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极了《山海残卷》里记载的\"旧日支配者\",传说中被上古大神封印在腐壤之下的邪神。

\"封印松动了。\"黏液人嘶哑地说,\"你们的贪婪、恐惧、欲望......是最好的钥匙。\"它的指尖渗出黑雾,缠住最近的守陵人尸体。尸体瞬间膨胀,皮肤下鼓起无数脓包,\"砰\"地炸裂,溅出的血肉在空中凝成螺旋状符咒。

沈清歌的声音从坑底传来。她举着九枚星盘,站在石壁前方的祭坛上:\"陈大人!这地宫是商代的'腐壤祭坛',用来镇压被上古战神斩杀的旧日支配者!\"她的星盘开始震颤,\"三日前,祭坛的'镇星石'被偷了!\"

陈墨这才注意到,石壁上原本该嵌着七颗镇星石的位置,此刻只剩七个黑洞。他摸出药箱里的青铜镜,镜中映出沈清歌背后的影子——那影子不是人的形状,而是无数纠缠的触须,正缓缓蠕动。

\"是旧日支配者的眷属!\"陈墨大喝,\"它在侵蚀你的意识!\"

沈清歌踉跄着后退。她的星盘突然迸发出星光,在身周凝成屏障。可那屏障刚触及触须,便像被酸液腐蚀般迅速消融:\"它在篡改我的记忆!我......我想不起来镇星石的去向了......\"

陈墨咬破指尖,在青铜剑上画下《破妄咒》。剑刃泛起金光,劈开缠向沈清歌的触须。黏液四溅,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他趁机甩出骨珠,鬼火钻进沈清歌眉心:\"集中精神!镇星石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你最珍视的记忆里!\"

沈清歌的睫毛颤抖。她的目光穿过陈墨,落在千里外的星象阁——那里有她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锦盒,盒里装着半块刻着星图的玉珏。

\"玉珏!\"她突然喊,\"镇星石在星象阁的星核殿!\"

陈墨的瞳孔骤缩。他想起三日前收到的星象阁急讯,信笺边缘的龙涎香里混着腐臭——原来那根本不是求救信,而是旧日支配者用\"腐壤咒\"污染了沈清歌的信笺,引他来此!

\"阿宁,守住坑口!\"陈墨将骨珠塞进小女孩手里,\"用青铜镜照住入口,别让任何东西出来!\"

阿宁用力点头。她举起青铜镜,镜中蓝光流转,将坑口的黏液挡在三尺外。陈墨转身跃入地穴,青铜剑在石壁上划出火星。越往下走,空气越粘稠,他的靴底像灌了铅,每一步都要费尽力气。

祭坛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七颗拳头大的黑石。每颗石头上都缠着无数细小的触须,正渗出黑色黏液,滴在地上便腐蚀出深坑。陈墨认出这就是镇星石——本应镇压邪神的星辰碎片,此刻却成了滋养旧日支配者的养料。

\"来得正好。\"黏液人从石壁渗出,全身覆盖着眼睛,\"把镇星石给我,我便让你死得痛快些。\"

陈墨没有回答。他摸出药箱里的青铜镜,镜中星子突然凝聚成师傅的身影。老人捋着白须,轻声道:\"腐壤之下,埋着的是人心最原始的恐惧。旧日支配者,不过是这些恐惧的具象化。\"

陈墨恍然大悟。他举起青铜剑,剑尖抵住自己心口:\"你想要的,从来不是镇星石。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对死亡的敬畏,对力量的贪婪......\"他的血滴在镇星石上,黑石突然剧烈震颤,\"可这些,恰恰是人类最珍贵的东西。\"

黏液人发出刺耳的尖叫。它的身体开始崩解,无数眼睛里流出脓液:\"不!你们人类......\"

\"我们人类。\"陈墨踩着碎裂的黑石站起身,\"会害怕,会犯错,但永远不会屈服于恐惧。\"他指向祭坛上方,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血字:\"以魂为火,以念为刃,腐壤可焚,邪祟可诛。\"

沈清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举着星盘,星光穿透地层,在陈墨头顶凝成光柱。阿宁的青铜镜也从坑口投下蓝光,两道光交汇处,镇星石的黑雾正在消散。

\"陈大人!\"阿宁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把镜子砸了!镜灵说,用碎镜之光能烧穿腐壤!\"

陈墨笑了。他捡起一块镇星石,用力砸向地面。黑石碎裂的刹那,镜灵之光如潮水般涌出,将所有黏液、触须、腐臭焚烧殆尽。黏液人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化作漫天黑蝶,被光流撕成齑粉。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陈墨看见石壁上浮现出新的刻痕。那是用鲜血写的八个大字:\"人心即盾,无畏为甲。\"

\"原来如此。\"陈墨轻声说。他捡起半块镇星石,石面刻着星图,和沈清歌的星盘严丝合缝。当他将两块碎片合二为一的刹那,镜中星子突然变得温暖,像撒了把金粉。

地穴上方传来脚步声。沈清歌和阿宁跌跌撞撞地跑下来,两人的脸上还沾着泥土,却笑得像孩子。

\"陈大人!\"阿宁扑进他怀里,\"我们成功了!\"

陈墨摸了摸她的头,又看向沈清歌:\"镇星石的碎片,以后就由你们保管吧。\"

沈清歌接过碎片,郑重地放进星盘:\"我会把它放在星象阁最安全的地方。但陈大人......\"她犹豫了一下,\"您知道吗?刚才在祭坛,我好像看见......\"

\"看见什么?\"

\"看见未来的画面。\"沈清歌的眼睛亮晶晶的,\"腐壤之下的邪祟被焚尽,人间不再有恐惧。人们在阳光下劳作,孩子们在草地上奔跑......\"她顿了顿,\"还有您,站在人群中间,笑着给小娃娃分糖。\"

陈墨笑了。他摸出阿宁塞给他的糖人,剥了糖纸递过去:\"那就让它成为现实。\"

三人走出地穴时,晨光正漫过洛阳城。老坟场的荒草上挂着露珠,像撒了把碎钻。陈墨望着远处升起的炊烟,突然想起《山海残卷》里的另一句话:

\"世间最强大的邪物,从来不是藏在腐壤之下的怪物,而是人心中的恐惧。当你能直面恐惧,它便成了照亮前路的光。\"

青铜镜在他怀里轻轻震动。镜中星子不再是幽蓝或暗紫,而是像撒了把金粉,温暖得让人想掉眼泪。

阿宁指着东方。启明星正在升起,它的光芒里,十二道淡淡的星轨若隐若现,和黄道十二宫的轮廓重叠在一起,像张温柔的网,将人间轻轻罩住。

陈墨牵起两人的手,朝着晨光走去。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交叠,像三株并肩生长的树,向着更明亮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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