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的月光是青灰色的，像被泼了水的青铜。陈墨站在关隘最高处的箭楼里，望着关外翻涌的黑雾——那是「仙秦」的「太初云」，寻常人靠近即被绞成齑粉。他腰间的镇灵铃正发出蜂鸣，像是在警告什么，而怀里半块蚩尤战骨的温度，已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肉。
「陈先生，他们来了。」
守关老卒的声音带着颤音。陈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黑雾中浮现出两尊身影。左边那人身披玄铁重甲，手持天龙破城戟，盔缨上的火焰纹路竟在夜色里燃烧，每一步落下，地面便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正是「神项羽」，西楚霸王的残魂被仙秦封印千年，如今破封而出，周身缠绕着「霸者煞」的红光。
右边那人更显诡谲，白衣胜雪，手持竹简，发间却缠着九条玄铁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坠着滴凝固的血珠。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出七道残影，像是同时存在于七个时空——正是「神韩信」，汉初兵仙的魂魄被仙秦镇压在「九狱轮回井」，如今借「兵主之气」冲破封印，周身流转着「兵戈劫」的幽光。
「仙秦的走狗！」项羽的声音如滚雷，天龙戟指向关楼，「当年我坑二十万秦卒，是为报楚仇；今日我踏平仙秦，是为斩尽这窃取天命的伪朝！」他的戟尖挑起一缕黑雾，那雾竟在半空凝结成一只青铜巨手，抓向关隘的「镇妖碑」。
「兵仙莫急。」韩信抬手轻挥，竹简无风自动，上面的蝌蚪文突然化作金戈铁马，「仙秦的『太初云』里有『天命锁』，强行破阵会折损你的『霸王脉』。」他的目光扫过陈墨，瞳孔里闪过一丝异色，「这位是……亡灵合成师？」
陈墨心头一凛。他早看出这两人非比寻常——项羽的魂魄里混杂着百万楚卒的怨气，韩信的识海中藏着七十二世兵戈记忆。更让他警惕的是，两人的气息竟隐隐与他怀中的蚩尤战骨产生共鸣，像是被同一种力量牵引。
「二位若想破仙秦，需先过我这关。」陈墨握紧镇灵铃，铃铛表面的玄铁纹路突然亮起，「我是仙秦的『镇灵司』客卿，奉命守关。」
「客卿？」项羽嗤笑，「仙秦的走狗也配与我论客卿？」他手腕一翻，天龙戟上腾起赤焰，「小娃娃，你可知当年我如何破函谷关？三万人马，夜袭四十里，杀得王翦的老卒连盔甲都来不及穿！」
话音未落，赤焰戟影已破空而来。陈墨侧身避开，却觉后颈生寒——那戟影竟分出三道残影，分别刺向他的咽喉、心口和小腹。他急召亡灵，脚下的青石板突然裂开，七十二具秦代甲士骸骨破土而出，戈矛齐举，挡住戟影。
「雕虫小技！」韩信轻笑，竹简上的蝌蚪文突然化作黑色闪电，击中最近的骸骨。那骸骨瞬间碎成齑粉，却在落地前重新凝聚——陈墨早用「九黎咒文」将这些骸骨炼成了「不死兵」，除非魂魄被彻底碾碎，否则能无限重组。
「有意思。」韩信的指尖划过竹简，「兵主之气，果然能操控生死。」他突然抬眼看向陈墨怀中的战骨，「那块骨头……是蚩尤的？」
陈墨心中警铃大作。他没想到韩信竟能一眼认出蚩尤战骨——传说中，兵仙曾与蚩尤的残部交手，见过这骨头上刻的「血契咒」。
「看来你我有共同的敌人。」项羽突然收了戟，红光从他周身褪去，「仙秦用『太初鼎』镇压我等，用『天命锁』抽取众生魂魄。他们说，这是为了『天下大同』；可实际上，他们的皇帝每天要喝三百童男童女的精血，用活人祭炼『长生丹』。」他的声音低沉如雷，「你助他们守关，可知关隘下的地牢里，关着十万被剜去双眼的童男女？」
陈墨的手指骤然收紧。他想起昨夜在关隘地牢听见的哭声——那些孩子被铁链锁在墙上，眼睛里灌了铅水，嘴里塞着浸了哑药的布团。当时他以为是普通囚犯，此刻才惊觉，那是仙秦为维持「太初云」而献祭的「活祭品」。
「兵仙，你又如何？」陈墨转向韩信，「你助刘邦夺天下时，可曾想过他登基后要屠尽楚地？你教他『背水一战』，他却用这计策坑杀降卒；你说『兵者诡道』，他却用这诡道对付功臣！」他的声音里带着哽咽，「我曾在乌江畔见过你的衣冠冢，里面有半块虎符，上面刻着『非战之罪』——可真正的罪，是这吃人的天道！」
韩信的竹简突然发出脆响。他望着陈墨，眼底闪过一丝悲怆：「你可知我为何被镇压在九狱井？因为我看出刘邦的『天命』是假的，可我又能如何？这世间本就没有真正的『天道』，只有更强者的『王道』。」他的身影突然虚化，七道残影同时开口，「但今日不同——仙秦的『太初鼎』要吸尽九州龙气，若让他们成功，这世间将再无修士，再无英雄，只剩一群行尸走肉！」
地牢方向突然传来轰鸣。陈墨回头望去，只见地牢的铁门正在崩裂，十万童男女的哭声震得关隘摇晃。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剜去双眼的孩子，眼眶里竟渗出了黑色的雾气——那是被仙秦抽取的「生魂」，正在反噬施术者。
「是『生魂反噬』！」项羽大喝一声，天龙戟插入地面，「仙秦的『太初鼎』要崩了！他们用活人魂魄镇压鼎中凶兽，如今鼎里的东西要出来了！」
陈墨终于看清了关隘下的真相。所谓「函谷关」，不过是仙秦用「太初鼎」的碎片堆砌的假象；所谓「镇妖碑」，实则是封印鼎中凶兽的「锁魂柱」。此刻，锁魂柱上的符文正在剥落，鼎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像是亿万恶兽在撕咬。
「二位，我助你们破鼎！」陈墨咬破指尖，在蚩尤战骨上画下血契咒，「但我要你们答应我，破了鼎之后，放过那些无辜的百姓！」
项羽的天龙戟燃起赤焰，韩信的竹简化作金戈。两人对视一眼，竟同时笑了：「好！若这鼎里的东西敢出来，我便用霸王戟撕了它；若这仙秦的皇帝敢跑，我便用兵仙计追到天涯海角！」
陈墨举起镇灵铃，所有的亡灵——包括那七十二具不死兵——同时发出呐喊。他们的魂魄化作青色洪流，涌向锁魂柱；项羽的戟影撕裂虚空，将柱上的符文劈成碎片；韩信的竹简展开，露出里面封存的「兵主真魂」，竟引动了地脉中的「杀机」，将锁魂柱的根基震得粉碎。
「咔嚓——」
锁魂柱断裂的瞬间，地动山摇。陈墨看见，鼎中涌出的黑雾里，蜷缩着一头浑身长满眼睛的巨兽，每只眼睛里都映着历代帝王的贪婪：秦始皇的暴虐，汉武帝的奢靡，唐玄宗的昏聩……那是「太初鼎」用千年时间收集的「人欲」，如今终于要现世。
「接住这个！」项羽抛来天龙戟，戟尖上的赤焰竟化作一条火龙，缠住巨兽的脖颈；韩信甩出竹简，上面的蝌蚪文化作七十二柄杀剑，刺入巨兽的眼睛。陈墨趁机将蚩尤战骨按在鼎身上，九黎咒文与鼎身的符文产生共鸣，竟将巨兽重新压回鼎中。
「快封鼎！」陈墨大喊。项羽和韩信同时发力，项羽用霸王之力重塑锁魂柱，韩信用兵主真魂加固符文。陈墨则将怀中的蚩尤战骨捏碎，骨粉融入鼎中——那是蚩尤当年用来镇压凶兽的「血契」，能暂时封印鼎中的「人欲」。
当最后一缕黑雾被压回鼎中时，函谷关的黎明终于来临。陈墨瘫坐在地上，看着项羽和韩信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他摸出怀里的半块战骨，发现上面多了一行血字：
「双神镇鼎日，九黎归位时。
亡灵合成处，便是新天时。」
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陈墨抬头，看见仙秦的「天命使」骑着玄鸟飞来，手中的「天命诏」正在燃烧——那是仙秦皇帝得知太初鼎失控后，下达的「诛逆令」。
陈墨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他有蚩尤的战骨，有亡灵的忠魂，还有两位「神」的承诺。
「来吧。」他对着天空轻声说，「让我看看，这新天道，到底是什么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