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陈砚的书房依旧亮着灯。
他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封刚刚送来的密报，眼神沉静如水。
苏昭站在一旁，手捧热茶，眉头微蹙。
“陈晓已经动摇了。”陈砚轻声说道，语气中没有半点意外，“秦怀远这是要借刀杀人。”
苏昭轻轻点头：“你是打算……先发制人？”
“不是先发制人。”陈砚放下信纸，目光坚定，“是提前布局，让他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串名字，然后递给苏昭：“明天一早，你去找小杨，让他立刻启动‘特别观察员’机制。每一个有异动的成员，都要安排专人跟踪记录。尤其是陈晓那边的人，必须掌握他们的每一步动作。”
苏昭接过纸条，”
陈砚点点头，随后又道：“还有，让老张和孙律师连夜准备一份内部管理条例，特别是关于资金流向、人员调动和重大决策权限的内容，必须尽快敲定。我们要在他们动手之前，把制度完善起来。”
“明白。”苏昭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却听陈砚又加了一句：
“还有件事，高秀兰那边测算得怎么样了？”
苏昭停下脚步：“她已经算出来了，第一期建材市场的流动资金缺口大概在八万左右，如果加上设备采购和人员培训，预计需要十二万。”
陈砚思索片刻，嘴角微微上扬：“这个数目不小，但也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你打算怎么筹？”苏昭问。
“银行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陈砚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周行长欠我个人情，只要材料齐全，贷款应该没问题。关键是要争取低息，毕竟前期投入大，不能让资金链断了。”
苏昭点头：“我去跟李会计说一声，让他准备好所有财务资料，明天就带去银行。”
“好。”陈砚转头看向她，眼里多了一丝柔和，“辛苦你了。”
苏昭轻笑：“为了我们的家业，值得。”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与信任。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薄雾洒落在县城的土地上。
陈砚早早便来到工地，查看建材市场建设进度。
刘大勇正在指挥工人铺设地基，见到陈砚来了，立刻迎上前来汇报情况。
“目前施工进展顺利，水泥供应也已经到位，但钢材还是有些紧张。”刘大勇皱眉道，“现在市场上价格波动大，咱们得尽早备货。”
“这事我已经安排了。”陈砚点头，“今天下午我就去找省机械研究所的人谈合作，一旦农机维修设备研发成功，我们不仅能自给自足，还能对外供货，缓解钢材压力。”
“这倒是妙招。”刘大勇眼睛一亮，“那咱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把维修站设在建材市场旁边？”
“没错。”陈砚露出笑意，“等设备引进后，这里不仅是建材集散地，也将是我们未来农业服务的一个枢纽点。我要让这片土地变成整个县最热闹的地方。”
刘大勇用力点头：“放心吧，我一定盯着工程质量，绝不出岔子！”
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
中午时分，陈砚来到县文化馆附近的茶楼，约见了省机械研究所的一位技术负责人。
双方简单寒暄几句后，很快切入正题。
“你们提出的自动化检测系统很有前景。”那位技术负责人一边翻阅资料，一边点头，“但如果要在基层推广，必须降低成本，提高适配性。”
“这点我已经考虑到了。”陈砚拿出一份图纸，“这是我设计的简易版本，采用模块化结构，后期可以根据需求逐步升级。最关键的是，它能兼容现有的大部分农机型号。”
对方看完后，眼中露出惊讶之色：“你居然自己画出了结构图？”
“不瞒你说，我在厂里干了几年机修，对这方面还算熟悉。”陈砚微笑道，“如果咱们合作顺利，不仅可以申请专利，还能联合成立技术服务公司。”
“这倒是个双赢的合作。”对方终于露出了笑容，“我回去就跟所长汇报，尽快给你们答复。”
会谈结束后，陈砚走出茶楼，心中已有几分把握。
但这一次，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而此刻，在城南的一处破旧屋子里，陈晓正坐在床沿，手里握着一张泛黄的纸条，神情恍惚。
昨夜他答应了秦怀远的提议，准备联合几个老商贩一起抵制协会的新章程。
可就在今早，他在门口发现了一个牛皮信封——
里面是一张税务部门的手抄记录，上面清楚写着：1978年6月，陈晓偷税漏税金额达三千二百元。
那是他一生中最不愿提起的往事。
而现在，有人将这份证据放在了他的家门口。
是谁？
陈砚吗？
还是另有其人？
李振东攥紧拳头，冷汗直流。
而更可怕的是，对方不仅知道他的过去，还随时可能将这些秘密公之于众……
陈晓坐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手心早已被冷汗浸湿。
那封神秘信件静静躺在桌面上，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
“他们怎么知道的……”
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恐惧与惊疑。
他知道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正是自己年轻时在黑市倒卖布票、粮票时留下的污点。
那时他以为这些事情早已随风而逝，如今却被翻出来，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陈砚……是你干的？”
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心中却一片冰凉。
如果是对方做的，那说明——他已经完全被盯上了。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第二天一早，建材市场筹备组便收到了一份声明，由陈晓亲笔签名，宣布退出抵制协会章程的联合行动，并公开表示支持陈砚提出的新管理条例。
这一消息犹如一枚重磅炸弹，瞬间打破了原本酝酿中的混乱局面。
会议室中，小杨兴奋地拍着桌子：“没想到陈晓这么快就怂了！咱们还没出手，他就主动认栽了！”
苏昭则只是淡淡一笑：“不是他怂，是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陈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深沉：“他只是看清了局势。我们不是要逼他退场，而是让他明白，这场游戏，规则已经变了。”
三天后，陈砚召集了县里和周边乡镇的一批个体商户代表，正式宣布成立“川南个体经济联合体城郊分会”。
这个组织并非简单的商会联盟，而是一个集资源调配、政策协调、资金互助于一体的综合平台。
“我们的目标，是打造一个真正属于个体户的共同体。”陈砚站在讲台上，语气坚定，“不再是单打独斗的小商贩，而是一个有组织、有秩序、有未来的商业网络。”
会上，不少老商户面露迟疑，毕竟在那个年代，搞这种“组织化”的东西，稍有不慎就会被视为“非法结社”。
但当陈砚拿出几份来自省里的文件复印件，上面赫然写着“鼓励个体工商户抱团发展”的字样时，众人终于放下戒心。
“这是国家的趋势。”陈砚继续说道，“谁能走在前面，谁就能抓住时代的红利。”
会议结束前，已有三十余家商户签字加入联合体。
而随着名单的公布，更多观望的人也开始动摇，纷纷递上申请书。
这一切，都在陈砚的掌控之中。
就在一切看似顺利进行时，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这份平静。
那天下午，陈砚正在工地巡查，高秀兰匆匆跑来通知他：“有个自称省经贸厅的人找你，说是有重要任务。”
陈砚眉头一挑，立刻返回办公室。
来访者约莫四十出头，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胸前别着一枚徽章，神情沉稳。
“陈老板，我是省经贸厅经济协作处的王副处长。”他微微一笑，自我介绍道，“这次来，是受上级委托，想看看你们这片建材市场的情况。”
陈砚不动声色地请他坐下，递上一杯茶：“王处长客气了，我们这儿才刚起步，哪敢谈什么成绩。”
“谦虚了。”王副处长翻开笔记本，“我听省里领导提起过你，说你在基层搞了个‘个体经济联合体’，很有想法。如果运作得当，可能会成为全省试点项目。”
听到“试点”两个字，陈砚心头猛地一震。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考察，而是一次真正的机遇。
只要把握住，他就可以跳出县级圈子，迈向更广阔的舞台。
但他也清楚，任何机会背后，往往都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送走王副处长后，陈砚回到书房，独自坐在桌前，脑海中回荡着刚刚那番话。
“全省试点……”他低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