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缓缓开口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建议。
“殿下。”
“既然，道不同。”
“那，不相为谋。”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往即将爆炸的火药桶里，又添了一把火！
“不如。”
“你我带上本部兵马。”
“先行一步！”
“就算只是去给北境的守军，送一批粮草，送一批箭矢。”
“也比在这里，跟着这个草包浪费时间要强！”
疯了！
杨凡绝对是疯了！
这是要公然分裂大军吗？！
李承玄的心猛地一跳！
但不可否认的是。
他心动了！
与其在这里，跟着李广利这个废物，一天走三十里，活活把北境的百姓耗死！
不如赌一把！
“好！”
李承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转身，对李广利声音斩钉截铁的说！
“皇叔！”
“从现在起！”
“我东宫太子卫率，脱离你的指挥！”
“我要带他们先行一步！”
“你……”
李广利被气得浑身发抖！
他指着李承玄，那张肥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李承玄，你好大的胆子！”
“你这是要违抗圣旨吗？！”
“好！”
他怒极反笑那眼神怨毒到了极点！
“你要走可以！”
“你现在就走！”
“本帅！”
他猛地一拍桌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现在就写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
“送到陛下的龙案之上！”
他死死地盯着杨凡，那嘴角勾起了一抹阴毒无比的狞笑。
“我倒要看看！”
“他杨凡！”
“一个刚刚离开天牢就敢公然违抗圣旨，分裂大军的钦犯！”
“那颗脑袋！”
李广利的声音，一字一顿！
“还保不保得住！”
“！！！”
李承玄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猛地回头看向了杨凡。
那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不甘！
杨凡也沉默了。
他看着李广利那张小人得志的脸，看着周围那些将军幸灾乐祸的眼神。
最终。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将那满腔的怒火与杀意，尽数压了下去。
忍。
暂时只能忍。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鱼死网破的时候。
夜深了。
太子营帐。
一灯如豆。
与中军帅帐的歌舞升平，酒池肉林，截然不同。
这里，只有一张简单的行军几案。
几案上。
也只有两份和普通士兵一模一样的饭菜。
一碗糙米饭。
一碟咸菜。
一碗甚至能看到碗底的清汤。
杨凡和李承玄相对而坐。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吃着，但吃得很香。
许久。
李承玄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他看着对面那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
那双眸子里，充满了复杂。
有不解，有佩服，更多的是无奈。
“杨凡。”
他缓缓开口，打破了这片沉寂。
“今天你为什么要那么冲动？”
杨凡没有立刻回答。
他将碗里最后一粒米饭，扒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咽下。
然后。
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亮得有些吓人。
“殿下。”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力量。
“我杨凡忠于的。”
“不是大齐。”
“不是皇权。”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最深处迸发出来的！
“是这天下的黎民百姓！”
“是那千千万万手无寸铁，却要被当成猪狗一样，随意宰杀的苍生！”
“现如今。”
杨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
“苍生有难！”
“我！”
“义不容辞！”
轰！！！
这番话狠狠地劈在了李承玄的心头！
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杨凡。
看着他那双清澈，坚定，不含一丝杂质的眸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他见过忠于皇权的。
见过忠于家族的。
见过忠于金钱的。
但他从未见过像杨凡这样，将天下苍生扛在自己肩上的人！
这，需要何等的胸襟？
何等的魄力？
何等的大逆不道！
李承玄苦笑。
他缓缓地端起了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那辛辣的酒液，划过喉咙，却远不及他心中的苦涩。
“我明白。”
他看着杨凡，眼神里充满了无力。
“可是，我帮不了你了。”
他攥紧了拳头，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深深的自责。
“圣旨在上。”
“我是你的担保人。”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草包胡作非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北境的百姓……”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再说不下去了。
营帐内。
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杨凡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坐着。
那双刚刚还亮得吓人的眸子，此刻却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去。
无力。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将他淹没。
他缓缓起身。
对着李承玄，抱了抱拳。
“殿下。”
“我累了。”
“先去休息了。”
说完。
他便转身走进了营帐的角落，和衣躺下。
背对着那盏在寒风中摇曳的孤灯。
背对着这个让他感到无尽失望的世界。
北境。
山海关！
大齐对抗北方匈奴的，最后一道门户！
也是最坚固的一道屏障！
城墙高达十丈！
厚达三丈！
固若金汤！
然而！
此刻！
这座雄关，却正在哀嚎！
“咻，咻，咻！”
遮天蔽日！
箭矢！
如同无穷无尽的黑色飞蝗！
裹挟着死亡的尖啸，疯狂地扑向城头！
“噗嗤！”
“噗嗤！”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名又一名的大齐士兵，惨叫着，从城墙上栽倒下去！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
他们的眼神早已麻木！
三天！
短短三天！
匈奴人发动了整整十七次进攻！
每一次！
都是倾巢而出！
每一次！
都是不死不休！
整个山海关的城墙，被箭雨洗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寸的青石砖，都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顶住！”
守城将军李木，浑身浴血，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
他手中的战刀早已砍得卷了刃，布满了缺口！
但他依旧死战不退！
“兄弟们！！”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激励着身边，那些早已摇摇欲坠的士兵！
“八百里加急的军报！”
“早就送出去了！”
“朝廷的援军，正在路上！”
“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