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玉门关的军民欢腾，截然相反。
此刻。
胡人，王庭。
草原的冷风，吹不散那座最大、最华丽的金色营帐内，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
狼皮地毯，白骨王座。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男人，正阴沉着脸，坐在王座之上。
他就是胡人单于，阿骨打！
就在此时。
帐帘被掀开。
一道身影，踉跄着走了进来。
正是那个在玉门关下，被杨凡一箭惊退，仓皇遁走的神秘黑袍人！
只是，此刻的他，哪还有半分之前的高手风范？
黑袍上，凝固着大片大片的暗色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噗通！”
他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声音沙哑。
“单于，我败了。”
短短三个字，却仿佛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王座之上，阿骨打的身躯猛地一震，那双眸子，瞬间射出骇人的精光！
“阿一古那呢？！”
黑袍人的头，垂得更低了。
“大军惨败。”
“阿一古那被那个叫杨凡的，当着几万人的面，活捉了！”
“现在，恐怕凶多吉少！”
轰！
阿骨打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下一秒。
滔天的怒火，轰然爆发！
“砰——！”
一个纯金打造的酒杯，被他狠狠地砸在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废物！”
阿骨打猛地站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疯狂咆哮！
“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
“本单于给了他十万精锐，还派你亲自去坐镇，他居然还被人活捉了？他还有脸活着吗？”
“我胡人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怒吼声，震得整个营帐都在嗡嗡作响。
然而，咆哮过后，阿骨打却猛地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快步走到黑袍人面前，那狂暴的怒火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关切和凝重。
“呼延灼。”
他第一次叫出了黑袍人的名字。
“你的伤怎么样？”
名为呼延灼的黑袍人，身体一颤，沉声道：
“萨满巫医已经看过了，命是保住了。”
“但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极致的痛苦和不甘。
“那个杨凡的箭，太诡异了，箭气入体，伤了我的根本！”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恐怕无法再与人动手了！”
这句话，狠狠地砸在了阿骨打的心脏上！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整个人，僵在原地！
怎么可能？！
阿骨打的内心，已疯狂地掀起惊涛骇浪！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清楚得很！
呼延灼！
这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这是他从无数死人堆里发掘出来的绝世天才，是他胡人王庭，几十年才出一个的第一高手！
是整个胡人草原的定海神针！
是他敢于挥师南下，最大的底气所在！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杨凡。
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过的边关小将。
竟然只用了一战，就把我的定海神针，打废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阿骨打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连呼延灼都打不过！
那整个胡人草原，还有谁是那个杨凡的对手？
没有！
一个都没有了！
也就是说。
只要那个叫杨凡的男人还守在玉门关一天，他胡人的铁蹄，就别想踏进中原半步！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这位草原霸主的心脏！
他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他死死地抓住呼延灼的肩膀。
“呼延灼，那该怎么办？”
“照这么下去，我们根本拿不下玉门关！”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快告诉本单于，你一定还有办法的！”
阿骨打那充满恐惧和希冀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呼延灼的脸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呼延灼垂着头，剧烈地喘息着，似乎连思考，都在消耗他那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许久。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增兵。”
阿骨打一愣：“什么？”
“增兵！”
呼延灼猛地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眸子里，迸发出一抹疯狂的狠厉！
“强攻，已经不可能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人命去填，用绝对的数量优势，把玉门关围死！”
他伸出两根手指，声音沙哑而又残忍。
“二十万！”
“再增加十万大军，凑齐二十万，将玉门关四面八方全部封锁，断绝他们所有的粮道和援兵！”
“一只鸟，都不能让它飞进去！”
“时间一长，城内粮草耗尽，不用我们打，他们自己就会崩溃！”
嘶——！
阿骨打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懵了。
再加十万？
他疯了吗？
阿骨打心中在疯狂咆哮！
现在这十万人，都已经快把整个草原的储备吃空了！
而且今年是灾年，白毛风冻死了多少牛羊，很多部落连过冬的肉干都没有了！
再加十万人？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吃土吗？
兵员，更是个天大的问题！
为了凑齐这十万大军，他几乎把整个部落刮地三尺，连那些刚刚学会骑马的半大孩子，都给拉上了战场！
再征十万？
去哪里征？难道让那些抱着孩子的女人也上战场吗？
这根本不是打仗！
这是赌上他们整个胡人一族的命！
“不行！”
阿骨打连连摇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个办法，代价太大了！”
“呼延灼，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对不对？一定有！”
“没有。”
呼延灼的回答，冰冷而又绝望，直接捅碎了阿骨打最后的一丝幻想。
“单于，你以为我们面对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吗？”
他看着阿骨打，一字一句，说出了一个足以让整个王庭都为之颤抖的惊天秘闻！
“那个杨凡！”
“他已经得到了传说中，中原箭神的两部分传承！”
“第一，是追魂箭术，箭出夺魄，不死不休！”
“第二，是九箭连珠，一瞬九发，神鬼难防！”
“我就是败在了这两种神技之下！”
轰！
阿骨打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箭神传承？
那种只存在于古老传说中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而且，杨凡还得到了两份？！
呼延灼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忌惮，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单于！”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